超市惊魂 张 乔 吕保罗还记得从警校毕业之后第一次穿上警服，走上建设大道执勤时的情景。当时他穿上崭新笔挺的 警服在镜子前足足照了半个钟头，然后全副武装地走上街头执行巡逻任务。吕保罗感到整条街道上的行人 都在看着英武帅气的自己。太阳很毒，晒得他大汗淋漓，挂着报话机和警棍的腰也很沉，可是，实现梦想 的喜悦令他的步伐变得十分轻快。 然而时间一长，吕保罗就逐渐感到枯燥了。看着工作能力远远不如自己的战友们一个个提拔晋升，到 总局坐办公室，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但他命令自己在建设大道上坚定地走下去。他认为这是自己的职责。 其实单说巡警这个职业，感到枯燥并非坏事，因而巡逻的时候吕保罗总是有空去默数自己的步数，一步， 两步，三步……数到一千，刚好可以走完自己的辖区，然后再用同样的频率往回走，直到那天超市里传来歹 徒的吼声和女性顾客的尖叫声，枯燥而日趋机械化的工作方式被打破了。 听到恐怖的声音时，吕保罗先是吓了一跳。因为他的辖区内没有银行之类的金融机构，也没有地痞流 氓黑社会人渣，一直太平无事，所以此前他从未单独执行过反暴力任务，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和应对经 验。 关键时刻良好的职业素养帮了吕保罗的忙，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了自己情绪，并告诫自己，案子发 生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责无旁贷。 吕保罗一边以最快的速度疏散了行人，一边向总局报告，请求立刻支援。但他等到的回答是，截堵歹徒， 确保人质安全。 尽管抢劫这样的案子应该由特警队处理或协助处理，但警察的天职就是服从，现在总局把任务交给了 自己，哪里容得半点犹豫？吕保罗迅速潜至超市的安全门，此时歹徒正在穷凶极恶地叫嚣着：“都不许动， 谁动干掉谁。你，把钱全部装进包里。” 吕保罗抬头从超市的玻璃窗看进去，视线中只有一个歹徒，此人身着迷彩服，用深色面罩将自己的面 部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因此无法辨别相貌。歹徒手里攥一把匕首对着手忙脚乱往 包里塞钱的营业员，几位顾客显然被这种场面吓坏了，倦在墙角，不敢出声和动弹，万幸的是暂时没有人 员伤亡。 对方比自己强大，但是看到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质，吕保罗抛开了个人安危，鼓足了勇气冲进去：“我 是警察，不许动！” 歹徒一见到吕保罗，立即挟持住最靠近他的一位妙龄女郎，用匕首顶着她的颈部，面对着他的方向大 嚷：“你不要过来，否则割断她的喉咙。” 歹徒的话从厚厚的面罩中传来，吐词模糊不清，嗓音倒是很大，有故意做作之嫌。 无论从伪装的相貌还是失真的声音来分析，都可以肯定这家伙是个内行。针对这种情况，吕保罗头脑中形 成的第一套方案是，要确保人质的安全，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于是，他坦然地走向歹徒。 “喂，老兄，你冷静一点！”吕保罗说。 “少废话，我警告你别过来。”歹徒大喊，用匕首对着他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又立刻缩回去顶着小姐的 颈部。 “你放了所有的人质，我确保你的安全怎么样？动动脑子，划得来的。” “快停步。”歹徒暴跳如雷。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吕保罗准备和他打持久战。 “叫你上司来，我只跟他谈条件。” “我可以作主，你尽管放心。”吕保罗又往前迈了两小步。 “少来这一套，你给我站住，我再次警告你，这把刀很锋利。”他一用劲，那小姐就吓得尖叫起来，眼 看着雪亮的刀刃就要划破小姐的皮肤了。 “好吧，好吧。”吕保罗不得不停下脚步：“你不要乱来，有话好说，我保证尽量满足你。” “你们警察哪有这么好心的？我要直升机……”歹徒道。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尖锐的警笛声，警察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就把整个超市围得水泄不通。 吕保罗感到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正义倾斜了，于是用一种狡猾的口气对歹徒说：“这样吧，我去让他们立即派 直升机来。” “快去，不要耍花样，三分钟内得不到答复我就杀死这个女人。” 吕保罗一出超市就以最快的速度向队长汇报了情况。 队长说：“里面有无辜的群众，我看特警队不宜轻举妄动，更不可能派直升机给他，你对情况熟悉，还 是由你去稳住局势，其他人伺机行动。” “是，长官。”吕保罗认为这样做只能令情绪冲动的歹徒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但他还是返身进了超市。 “我要的直升机什么时候来？”歹徒嚷道。 “真抱歉，老兄，我刚刚得知一小时前在长山路发生了抢劫银行的大案，直升机作为你同行的交换条件 已经派上了用场。”吕保罗又施展骗术。 “该死！那么给我一辆车，要快。” “好，答应你，我可以当你的人质，但你必须还其他人的自由。”吕保罗越发觉得这歹徒够爽快的，告 诉他没有直升机他也不深究，现在他提出要车，正好进了自己的圈套。 “你把车开到门口，让那些警察统统闪开，我才放走这些人。” “我一定照办。”吕保罗再次出了超市。 征得了队长的同意，吕保罗将一辆警车开到了超市门口。几分钟后，歹徒肩挎塞满了钞票的包，挟持 着那位小姐，右手紧握匕首顶着她，谨慎地出了超市的落地玻璃门。 歹徒上了吕保罗的车，然后一把推开那小姐迅速关上门，用匕首架在他的肩上说：“快走，不然有你好受 的。” 吕保罗心想那家伙还不算太恶，真的放了人质，现在事态完全朝预想的方向发展了，他没什么可担心 的了。 为了防止搏斗时伤及无辜，吕保罗踩足油门拐上了外环线，向郊外疾驰。车在行进中，吕保罗不时地 从车内的后视镜中观察坐在后座上的歹徒。看上去歹徒似乎放了心，只是象征性地拿着凶器。 “停车！”当汽车即将进入高速公路时，歹徒突然说道。 吕保罗有意磨磨蹭蹭地将车往路边停靠，一边寻找着最佳的反击机会。 这时那歹徒突然取下面罩。 吕保罗惊呆了！后视镜中映着那人的真面目，他居然就是堂堂的警察局长。 吕保罗立即转过身去仔细再看，的确是局长，虽然很少碰面而且从未打过交道，但他完全肯定没有看 走眼。 “局长，怎么是你？”吕保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怎么也没想到是吗？”局长面露微笑。 “刚才……” “现在可以告诉你，刚才除你之外大家都在演一场戏。值得高兴的是，我的良苦用心得到了最有价值 的回报。” 他欣慰地说：“你是我所考察的巡警中最忠诚、最勇敢和最无私的战士。无条件执行命令，证明你的 忠诚；只身闯敌阵，证明你的勇敢；把危险留给自己，确保人质平安，证明你的无私。好钢要用到刃 上。 小伙子，明天去局里向我报到吧，刑侦二队大队长的办公室将迎来它称职的主人！” 2001年8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