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0月30日 北京猿人还是我们的祖先吗 中科院院士 吴新智 　　我们中国人的祖先在这片土地上住了多少年？这是很多人都想知 道的。解放后我国上过中学的人都学过，50万年前的北京猿人是我们 的祖先。但是近两年国内媒体又报道，根据利用DNA研究的结果，中国 人的祖先是大约6万年前才从非洲迁移来的。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让我 就研究这个问题的历史概况给读者们作一个简要的说明。 　　对北京猿人各种资料的研究在1931年就确立了他作为人类祖先的 地位。1960年利基在坦桑利亚发现190万年前的能人化石，1966年提出 能人才是现代人的祖先，包括北京猿人在内的直立人只是人类进化过 程中的一个绝灭旁支，北京猿人被认为不是我们的祖先。 　　70年代中期以来不少西方学者试图将分支系统学原理应用于研究 直立人的系统位置，主张以北京猿人为代表的直立人有不少形态特征 是唯独他们才有，而不见于智人，从而认为两者之间没有传承的关系， 包括北京猿人在内的直立人绝种了。但是经过对中国人类化石的研究， 我们发现，那些学者提出的所谓直立人的独有特征也可见于中国的少 数智人化石，有些过去以为在直立人中不存在的所谓智人的形态特征， 也可在个别直立人的头骨上看到。因此中国的直立人与智人在形态方 面存在着镶嵌的关系，从直立人到智人的进化是逐渐过渡的，所以还 应该认为北京猿人是我们的祖先。 　　从1987年起，许多遗传学者根据对现生人群DNA的研究，主张现代 人最近的共同祖先在大约15－20万年前出现于非洲，其后裔在大约 13万年前来到亚洲和欧洲。这个假说常被媒体称为夏娃假说。1999年 中国一些遗传学者根据对我国人群DNA的研究提出那批非洲来的移民是 在大约6万年前到达中国，完全取代了中国的原住民，现代中国人都是 那批移民的后裔。所有这些说法的基础都是从很小片段的遗传物质得 出的间接资料，推论的过程中包含许多假设，因而对实验室结果的解 释不可避免地带有很大的主观成分。事实上，另外的遗传学者用不同 的方法或不同的材料研究现代人起源的时间，得出的数据长的达到 129万年前，短的只有10万年。数据相差如此之大，谁也无法判断哪个 数据与真实情况比较接近。 　　阐明人类进化过程主要应依赖直接的证据，即人类化石和有关的 遗物。中国已有60多处发现了人类化石，从一百多万年前元谋和蓝田 的直立人开始，各个时期的人类具有一系列共同的形态特征，直立人 和智人之间有形态镶嵌，因此是连续进化一脉相承的，北京猿人是其 中一个重要的环节。中国已经在1000余处发现了古人类制造的旧石器， 构成一个显然连续发展的技术传统，属于奥都威类型。从反面看，按 照夏娃假说，近东是大约13－6万年前由非洲迁移到中国的移民所必经 之地。根据已发现的大量证据，10万年前近东的人普遍使用莫斯特类 型的石器。如果夏娃假说果真适合中国的情况，中国的石器应该从6万 年前开始忽然由奥都威类型改变为莫斯特类型或更进步的类型。但是 事实上一点也看不到这种突然巨变的迹象。因此，正反两方面的硬证 据都很不利于出自非洲说或夏娃假说。 　　我国现代人起源问题是当前古人类学的一大热点，也是现代人起 源争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已发现的人类化石虽然足以建立中国人类进 化情景的粗略轮廓，但是对细节的了解还很不够。对遗传物质各小片 段的情况，可以了解得相当精细，但是想要用这样间接的片段资料探 索进化的过程还需积累非常大量的实验数据和进行缜密的推理。目前 关于现代人起源的两种主要观点虽然矛盾很大，但是我相信，随着有 关学者今后长期辛勤地大量积累直接的和间接的证据，进行缜密的研 究，两种认识一定能够达到与真实历史相符的协调。 　　吴新智，1928年6月2日生于安徽合肥，1953年上海医学院医本科 毕业，1961年中国科学院古人类学研究生毕业。曾任中国科学院古脊 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副所长，现为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 院院士、中国解剖学会名誉理事长。已发表科学论著80余件。1984年 与外国同行联名提出多地区进化说，为当今关于现代人起源争论的两 大学说之一。1990年获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一等奖，被评为优秀研究 生导师。1991年起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 　　我们中国人的祖先在这片土地上住了多少年？这是很多人都想知 道的。解放后我国上过中学的人都学过，50万年前的北京猿人是我们 的祖先。但是近两年国内媒体又报道，根据利用DNA研究的结果，中国 人的祖先是大约6万年前才从非洲迁移来的。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让我 就研究这个问题的历史概况给读者们作一个简要的说明。 　　对北京猿人各种资料的研究在1931年就确立了他作为人类祖先的 地位。1960年利基在坦桑利亚发现190万年前的能人化石，1966年提出 能人才是现代人的祖先，包括北京猿人在内的直立人只是人类进化过 程中的一个绝灭旁支，北京猿人被认为不是我们的祖先。 　　70年代中期以来不少西方学者试图将分支系统学原理应用于研究 直立人的系统位置，主张以北京猿人为代表的直立人有不少形态特征 是唯独他们才有，而不见于智人，从而认为两者之间没有传承的关系， 包括北京猿人在内的直立人绝种了。但是经过对中国人类化石的研究， 我们发现，那些学者提出的所谓直立人的独有特征也可见于中国的少 数智人化石，有些过去以为在直立人中不存在的所谓智人的形态特征， 也可在个别直立人的头骨上看到。因此中国的直立人与智人在形态方 面存在着镶嵌的关系，从直立人到智人的进化是逐渐过渡的，所以还 应该认为北京猿人是我们的祖先。 　　从1987年起，许多遗传学者根据对现生人群DNA的研究，主张现代 人最近的共同祖先在大约15－20万年前出现于非洲，其后裔在大约 13万年前来到亚洲和欧洲。这个假说常被媒体称为夏娃假说。1999年 中国一些遗传学者根据对我国人群DNA的研究提出那批非洲来的移民是 在大约6万年前到达中国，完全取代了中国的原住民，现代中国人都是 那批移民的后裔。所有这些说法的基础都是从很小片段的遗传物质得 出的间接资料，推论的过程中包含许多假设，因而对实验室结果的解 释不可避免地带有很大的主观成分。事实上，另外的遗传学者用不同 的方法或不同的材料研究现代人起源的时间，得出的数据长的达到 129万年前，短的只有10万年。数据相差如此之大，谁也无法判断哪个 数据与真实情况比较接近。 　　阐明人类进化过程主要应依赖直接的证据，即人类化石和有关的 遗物。中国已有60多处发现了人类化石，从一百多万年前元谋和蓝田 的直立人开始，各个时期的人类具有一系列共同的形态特征，直立人 和智人之间有形态镶嵌，因此是连续进化一脉相承的，北京猿人是其 中一个重要的环节。中国已经在1000余处发现了古人类制造的旧石器， 构成一个显然连续发展的技术传统，属于奥都威类型。从反面看，按 照夏娃假说，近东是大约13－6万年前由非洲迁移到中国的移民所必经 之地。根据已发现的大量证据，10万年前近东的人普遍使用莫斯特类 型的石器。如果夏娃假说果真适合中国的情况，中国的石器应该从6万 年前开始忽然由奥都威类型改变为莫斯特类型或更进步的类型。但是 事实上一点也看不到这种突然巨变的迹象。因此，正反两方面的硬证 据都很不利于出自非洲说或夏娃假说。 　　我国现代人起源问题是当前古人类学的一大热点，也是现代人起 源争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已发现的人类化石虽然足以建立中国人类进 化情景的粗略轮廓，但是对细节的了解还很不够。对遗传物质各小片 段的情况，可以了解得相当精细，但是想要用这样间接的片段资料探 索进化的过程还需积累非常大量的实验数据和进行缜密的推理。目前 关于现代人起源的两种主要观点虽然矛盾很大，但是我相信，随着有 关学者今后长期辛勤地大量积累直接的和间接的证据，进行缜密的研 究，两种认识一定能够达到与真实历史相符的协调。 　　吴新智，1928年6月2日生于安徽合肥，1953年上海医学院医本科 毕业，1961年中国科学院古人类学研究生毕业。曾任中国科学院古脊 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副所长，现为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 院院士、中国解剖学会名誉理事长。已发表科学论著80余件。1984年 与外国同行联名提出多地区进化说，为当今关于现代人起源争论的两 大学说之一。1990年获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一等奖，被评为优秀研究 生导师。1991年起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