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串场河 张晓惠 如果你有江的宽阔海的雄浑，哪怕惊涛骇浪我行舟其中，我会敬你，敬你顶天立地男子汉的 气势和气魄；如果你有溪的婉约泉的清澈，哪怕细微哪怕幽隐山谷，我会喜欢你，喜欢你灵秀 不张扬且耐得住寂寞的韵致和定性。可你却不激越不清澈也不秀美，就这么不愠不火，就这么 平平庸庸，就这么默默、默默地流淌，宛若一个整日做家务的老妇，飘散着枯黄的头发，与岁 月一起流淌。 朝见过长江，江水涛涛一泻千里；拜谒过黄河，壶口瀑布若炮弹出膛惊心动魄；秀美的珠江 娇艳妩媚，澄碧的青岛海水与蓝天相映生辉。可不管走到哪里，哪怕飘洋过海异国他乡，心心 念念牵牵挂挂梦里梦外却还是你，弯弯曲曲三百余里蜿蜒在我家乡平原上的串场河，听得见你 那淙淙不息的河水声，看得见那河畔金黄金黄姿肆怒放的油菜花，甚至嗅得到你甜润清新又略 带咸涩气息的水腥味。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小时候唱着这首歌与小伙伴在串场河岸奔跑，嚼着 茅针戴着野花柳条帽吹着苇叶哨：这条河有什么好？没有波浪没有稻花香。儿时的串场河边野 草萋萋，四野苍茫，旷风吹过，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在儿时的眼中你 实在是太荒凉太寂寞甚至死气沉沉了。偶而有驳轮从你的河面上驶过，划出不长的水花转瞬即 逝，只留下汽笛声声在水面和天空中瓮声瓮气地回荡。 后来，我开始走近你。走进你，才知你的厚重你的沧桑你的风雨血泪。作为明、清时 期多次疏浚贯通的人工河，你如血脉一样贯穿着盐阜平原，在浩瀚的天空下，静静地承载着一 切，默默地哺育着一切，不思回报地奉献着一切。你更是这块土地变迁的见证又是直接的承受 者，朝代的更迭、战争的风云、血与火的洗礼。岁月的磨砺使多少鲜明的过往人事化为乌有， 你却无视风霜刀剑，脉脉水流诉说着对这块土地的天长地久。曾经从你怀中掬过一捧，有点淡 淡的咸，是古盐民的泪、新四军战士的鲜血还有百万劳动者的热汗，点点滴滴与你汇合。 一条布满往事厚重沧桑的河，一条沉稳而充满灵性的河，一条坦荡磊落无私奉献的河。 在岚露初现的黎明，我跑到建军桥头向你问过早安。清晨的你雾气迷雾，只等那东方一点点 嫣红、大红、火红，你清新而活泼地和春花春草一起在晨乐中勃勃律动。在夕阳西下的时候， 我站在登瀛桥上仔细地端祥过你，我的串场河。落日金黄，在你缓缓流淌的身躯上镀上七彩辉 煌，在晚风和夕阳中你幻化得优雅温柔，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那落日余辉收入宽敞阔大的怀中 。我也看过你的生气和愤怒，那一个河湾大量的污染物像似窒息着你自由的呼吸，你拧着眉头 现出微小的漩涡若伤痕布满你平滑的水面。但你宽厚大度，仍为尘土飞扬的城市献出一片湿润 的情怀。 那日晚在迎宾桥下，我又阅尽你的千娇百媚笑意盎然。杨楼翠霭亭台楼阁灯火璀灿，公园里 嬉戏的孩童、锻炼的老人、相依相偎的情侣，恍惚是在另一个城市。美丽的射灯掠过城市的上 空，你在七彩虹霓下亮丽而妩媚，我听到你淙淙的水声似弹击着一支快乐的迪斯科。城市的变 化灿烂了你的笑脸，你缤纷的面庞又灿烂着多少人的心房？！ 串场河，我的母亲河！今日说出这些，是想说出对你的敬意和感激，河于人，河于城市，紧 紧相连的是历史与精神的关系，是不可分离的血肉联系。你的沉稳大度你的坦荡无私更让我感 到自己的不足和渺小。那么，让我变成一片斜阳为你静静燃烧？让我变成一缕晨光为你轻轻呼 唤？你无言微笑，那么，我还是做你宽厚胸膛上一粒小小的水珠吧，以我的心我的灵化作一粒 粒晶莹闪亮的水珠，轻轻地融进你永远向前的流淌中，一起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为你、 为这块大地增添一份明丽一分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