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浦海涅 @ 2002-08-14
邻家有女
(作者:浦海涅)
昨天和朋友上街,在闹市川流的人群中偶遇儿时的玩伴。她的变化真大,大得连我也险些认不出了,
幸好,她的笑容,她眼角的痣依旧……
她是原先我家二楼邻居家的女儿,姓韦,或者姓魏,名字似乎是叫雪莹,记不分明。说实话儿时的记
忆只有声音,没有文字,实在不能指望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的家伙会记得他人名字的写法。
那时的我刚从县城爷爷奶奶家来到市里的父母家。陌生的环境中,我显得无助,不适应,没有朋友,
或者说不知如何去找到朋友,其实现在的我也一样,朋友对我而言一直是一个极沉重的的名词,独处是我
的最爱。来到市里住了一段时间以后,父母发现了我的问题,生怕我会因为没有朋友而从此孤僻下去,终
于有一个周末的下午,父母鼓励我出去找朋友,多少带一点逼迫式的意味,大有找不到朋友不得回家之
意,我没有选择,迈出家门,踏上“找朋友”的征途。
在自家门前的沙堆边转了不知多少圈后,我失望了,老天似是与我作对。平时,野小子们的据点今天
一个人也没有。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咯咯咯”地笑声,我转头过去,身后站着一个比我还矮半头的小
丫头,穿一身白色连衣裙,扎着两根羊角辫,堆着一脸傻傻地笑,她的眼角有个浅色的痣,不大,但在白
皙的脸上却一览无余。我被她笑得很不自然,就也跟着傻傻地笑。笑了一阵以后,我们都停止了傻笑。我
不由问她:“你为什么笑!”“笑你啊!”她一脸的得意,“一个人绕着这个沙堆这么多圈,你东西丢
了?”"没有。”我说。“那你在想什么呢?人家跟在你后面走了六圈了,你都不知道。”“我妈叫我去找
朋友,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一脸的无奈。“谁说没有人的?”她有些不满,小嘴噘得高高的,都可以
挂油瓶了,声音也高了几分,脚尖踮起,仿佛是要告诉我:这里就有一个人,还是个很大很大的人
呢。“你?”很难得我的大脑在那个时刻能够那么高速的运转。那时,我的脑袋瓜子里所能接受的朋友的概
念恐怕依旧和自己一般的男孩子,女孩一般是忽略不计的,可现在……形势所逼我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为了
能够早点交差,我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拉上她的手回家去了。母亲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带一个“女朋
友”回家,不过,还是很热情地用水果招待了我的小朋友。(其实,我妈也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从那以后,我和她就成了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总是在我家,我从没有去过她家,似乎她很介意
我去她家,那时我不懂其中的原因,就经常嚷着要去她家,我还记得她那时的眼神,有一种和她的年龄很
不相称的成熟。后来,听妈妈说,她的父母离婚了,她和她父亲住在一起。我猜想,或许这就是她不想让
我去她家的缘故,可是,那时的我还是太小了……
和女孩子一起玩自然与男孩子不一样,她从不和我打水战,被我的木刀一碰就要哭鼻子,最喜欢和
我“办家家”,找个小洋娃娃做“女儿”,我们就成了“她”的父母,我是个不称职的“爸爸”,而她做起“妈
妈”来却不是一般的有板有眼,一会儿喂饭,一会儿洗澡,忙得不可开交……儿童的生活简单却充满快乐,
而简单的快乐更让人回味无穷。
这种简单的快乐并未持续多久。两年后,我的家搬出了原先居住的地方。临走前我和认识的小朋友一
一道别,和她告别时,她问我:“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陪我玩吗?”“会,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的。”少不更
事的我轻易地许下了诺言。
后来呢……
很可惜,我们的故事没有后来。“常回来”的诺言因为种种缘故直到三年后才得以履行。可真当我回到
原先住处的时候,儿时的玩伴已不再熟悉,而她也因为父亲再婚
搬到别处住了。后来也曾得到她的消息,只知道她的日子很不如意,继母不喜欢她,经常打她,她的成绩
不好,初中上的是全市最烂的学校……
昨天,在闹市街头偶遇,我真快认不出她了:染红了头发,涂绿了嘴唇,面颊上了厚厚的粉,眼睑打
了重重的眼影,吊带衫,超短裙,手挽着一个很流气的男青年,笑容依旧是傻傻地,却多了一层空洞。这
不是她,我极力告诉我自己。在我的记忆里,她依旧是那个穿一身白色连衣裙,扎两根羊角辫,堆着一脸
傻傻地笑跟在我身后绕圈子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我犹记得我走的那天,她眼中的不舍……
祝你好运,我的邻家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