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一片绿叶照照自己 晓晓 上班经过那株天竺，林子忍不住又看了两眼，细细的叶儿站在高高的枝儿上绿得似要滴油，清亮清亮 的，她想这多半该归功于那灿烂的太阳。在阳光的照耀下，叶儿的筋筋脉脉都清晰可见，林子每天上班都 要经过这株天竺的，每次也都要看看这些绿绿的叶儿。 林子这两天心中有点烦，不是工作上的。是别的单位的人偶尔告诉她的，说是单位的人说她的坏话， 什么坏话？她不解又有点关心。说你太清高。清高？林子有点发楞，我怎么就清高啦？我清高什么啦？我 有什么值得清高啊？ 进入这个单位已经好几年了，在别人的眼中林子该是很开心的，从副科到副处，总是一帆风顺的，的 确，在女性成堆而职数又很少的单位，很不容易。当初她进这个单位倒也是没经过多少深思熟虑，林子是 个性情中人，有人要，觉得无可无不可，就来了。每日里上班下班，以她的能力和责任心再加之一手说得 过去的文章，工作起来倒也是得心应手，每年评选先进她都是榜上有名。对于这先进什么的，林子倒也不 在乎，只觉得大家对自己的工作满意，心中倒也是很高兴。 可今天却有人冒出这话，明摆着这不是什么好话，至少说这话的人认为不是好话。 其实尽管林子没想起自己何时、何地怎么“清高”，她却不认为清高有什么不好。但她还是想了想，是 几次聚会应酬自己没去？是几人约了逛商店走了一半有几个文友打电话又回了头？要么就是自己没有经常 到别的办公室串门，再不就是她们都去买打了折的唐装自己没去找件穿上身？说心里话，她真的是不喜欢 串门特别是女人之间张家长李家短的，她穿衣服也不去认什么流行不流行，只要自己喜欢。清高就清高 吧。反正我又不想做官不想发财。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上司找林子谈话了：各方面都不错呀，要注意和同志们的关系呀，可以更好地 开展工作呀云云，末了，又朝她的长裙看了看：上班还是穿职业装好看，符合自己的身份。 林子心中有点不舒服，骨子里她是个不喜欢管别人也不愿被别人管的人。况且，自己并没做错什么。 上司注意到她的不悦，笑笑倒也没什么。 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做自己的事儿，林子一直以为将活儿干得好是最重要的。可那日就在她低头看稿子 的时候，几位女士说着话说说就有一人说我们走吧别耽误了林子的正事，抬起头她接住了那人投来的刻薄 的眼光。 其实林子知道在机关工作的游戏规则。在单位里大材料、领导讲话她写，单位搞联欢她主持，她普通 话讲得不错，舞也跳得可以，市里的演讲、知识竞赛、理论考试找到她她都不推辞，再高高兴兴地捧一堆 奖回来。林子也知道“风头不能太劲”、“出头椽子先烂”诸如此类的道理。但还是高高兴兴地去做而且想将 什么事都做好。很快单位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儿都似乎离不开她。按说就这样下去也是不错，可自从那年职 位一提，她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先是有个别同事见到她脸总是别转过去，再后来年终测评反馈竟然她 还有了不称职的票，理由就是“清高”。但林子也不在意甚至无所谓，她想到可能是自己的提升使一些女同 事感到潜在的威胁，意识到这样她觉得挺可笑也挺为那些人悲哀的，说实在的，她心中真是没将这些看得 有多重要。 清高清高，清高有什么不好？其实，林子一直是将“清高”这个词儿认为是褒奖的。惟清才能高，就和 无欲才能刚一样，她想就算自己清高又不妨碍到什么人，总比为了什么低声下气委曲人格心中舒畅得多。 于是林子还是兴致勃勃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力求将每个活动组织好，将每个材料每篇文章细心打磨，还 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去穿衣着装，冬日里收身束腰黑大衣围上条七彩缤纷灿烂得不得了的大围巾，夏日中一 件短短的T恤再加上一条长及脚踝的大摆玫红长裙。她还是不去接那抛来的逛街、吃饭的“绣球”，她是真 的不喜欢。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休闲方式，比如散步比如看书再比如写作。 你不可以改变我，你们都不可以改变我。林子对自己说，她也想其实这样对自己至少对这个环境中的 自己也许不好，那么就不好罢了。我是为自己活的。 下班时，走过那株秀逸的天竺，林子忍不住再去看看那细细的树叶，没有阳光的照耀，仍然是清清亮 亮的高高地站在树枝上。拈一片树叶，透过树叶照照自己，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这枚树叶清高呢，有太阳没 太阳的时候都这样绿意盎然清澈透明看不到一丝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