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浦海涅 @ 2004-07-17
门前有株银杏树
作者:浦海涅
宿舍阳台所对的路旁有一株银杏树。
说起这株银杏树,长得普普通通,平平凡凡,谈不上枝繁叶茂,自然也不曾给人以荫
凉的恩惠;树龄不长,果子也难得一见,更不曾遭过雷打电劈,也少了老树成精或是藏着
个白衣长发女鬼的可能。总之一句话,这是一株江南水乡十分常见、非常普通、极其平常
的一株银杏树。
之所以会想起提笔写它,实在也说不清原由,只是每次推开门,看到它纺锤形的树
冠,自己总会有些莫名的不自然,细究起来,倒多了些惭愧的影子。
刚进校的那会儿,正当少年志气,热血沸腾,意气风发,整日里就仿佛一只没头苍
蝇,这里也来一下,那里也去一会儿,丝毫没有发觉老天爷的日历已从九月初写到了十一
月底,更不要说去注意门前的这株银杏树。毕竟,我不是学生物的,在我的眼里,这株银
杏与其它有着高高的树干、枝叶繁茂,又经常从事光合作用“伟大使命”的绿色植物没什么
区别。
直到有一天,因为一个极其偶然的原因,我发现了它,并且深深地被它的美所震撼。
那是一个与这株银杏一样普通平凡的初冬傍晚,我从宿舍向食堂走去。当我走到那株
银杏树下的时候,忽然间觉得眼前一亮,随即就有一种被满目的黄色压倒的冲动,一种晕
眩的感觉。低下头定了定神,我这才发现身旁的这株银杏树早已是满树金黄。北方人不到
苏州是不能理解苏州的冬天的,苏州的树落叶多在春季,即便是在隆冬腊月,外面的植物
也大多是郁郁葱葱,正是以为如此,这株银杏的金黄才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那一
刻,天边残阳如血,红霞染红了半边天,也把淡淡的血色染上了这一树金黄,就仿佛是给
这片片黄叶镀上也一层釉彩,更多了一层神秘感。一阵凉风吹过,树上飘落下几片扇形的
小叶,我这才发现,银杏树下也已是一地金黄。我忍不住走近它,用手轻轻地抚摩着银杏
树棕褐色的树干,此刻的我深深地被这黄色的奇迹所陶醉,只可惜手头没有一架照相机,
不可以将这眼前的美景摄下来,带回去慢慢回味。不过又想,既是奇迹,自然是可遇而不
可求的,倘若用照相机摄下来,免不了会伤了神韵,反倒不美了,想到这,心情也就平和
了许多。
之后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着,每天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有得也有失,门前的这株银
杏树也渐渐失去了活力,叶子掉光了,笔直的树干直指向冬日碧蓝的天空,说不尽的凄
凉。而我也在这凄凉和遗憾中走完了第一个学期。
第二年的春天,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学业重了许多,每日忙于在教室、宿舍间奔波,
都忘了这门前的这株银杏树早已是枝叶繁茂,生意盎然。
时间转瞬走过了九月,新一届的学弟学妹闷带着我去年一般的热情跨进了大学的门
槛,接下来的几个月,各种活动频繁,整个校园沉浸在一种近乎疯狂的冲动中。(其实,
现在想来,我刚进来那会儿,也是如此)在这一片激情之中,我亦不能幸免,也跟着疯了
一场,直到冬装上身,考试临近,门前的银杏树叶又一次由绿变黄。我这才发现,那过分
的激情背后藏着的苦涩。黄叶落尽,冬的苦涩渐上心头,无奈!无奈之余又多了一层感
伤。
又一年过去了,我和门前的这株银杏树一起迎来了2003年,这一学期里发生了许多
事,美伊战争,非典肆虐,友情变质,学业危机,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变,不变的惟有这
株宿舍门前的银杏树,生芽长叶,在平淡中延续着生命。
过完暑假,又一次走进熟悉的宿舍,扯去阳台门上的蜘蛛网,我推开门,第一眼,我
又看到了那株银杏树,两个月不见,高了些,但仍是最初的纺锤形,绿油油的叫人看着舒
服。那种亲切的感觉,决不亚于和老友重逢的感觉,虽然以后的日子依旧平淡,门前的银
杏树依旧普通,而我也仍将在这凡与不凡之间寻寻觅觅……
再过几天,又一届新生又将带着满腔热情走入大学校门,一如两年前的我和去年进
校,今年大二的学弟、学妹们。宿舍门前的那株银杏树默默无语,伫立着,宛如一位饱经
沧桑的老者,看着从他身下走过的芸芸众生,其中有你、有我、有他(她)。不过,这一
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这叶长叶落中,时光已匆匆流逝,我有心去寻访它们的踪
迹,却发现自己已错过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