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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盐文化:呐喊声中“盐丁叹”
作者: @ 2004-08-08
呐喊声中“盐丁叹”
于海根
黄海,波涛汹涌。泥沙,随潮声在尽头沉积,垒起片片苦涩的海滩。早在汉代以前,我们的先民们靠海吃
海,靠水吃水,在无垠的海滩上垒灶煮盐,“烟火三百里,灶煎满天星”,弥漫了数千年的炼海煮盐的烟火熏红
了海滩上一片片盐蒿草。那在海风中摇曳的盐蒿草,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执着。面对凶顽的飓风和险恶的海
啸,它依然挺直了脊梁,以微弱和渺小的力量与大自然抗争着。
哦,海边那生生不息、火红热情的盐蒿草不就是我们世居海边煮海为盐的先民的真实写照吗?
2002年初春,在配合盐城广播电台录制《海盐文化与盐城人》专题节目时,我曾谈到盐城古代盐民对现代盐
城人有着一种传承的影响。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盐城的水是咸的,土是出卤的,就连扑面的海风都带着浓浓的
咸涩味。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先民多为世居海滨煮海为盐的盐(灶)民,恶劣的生产生活环境铸就了他们不畏强
暴、不畏艰辛、不屈不挠,敢于抗争、团结拼搏、敢于争先的禀性。盐民们就是在不断地与天斗、与地斗、与海
斗、与人斗的险恶环境中一代一代地延顺下来的。
据史料记载,早期在海滨终日熬波煮盐的盐民多为朝廷流放的罪人,后来海边煮盐者均入“灶籍”,世袭因
之。宋代社会地位较为低下的“三籍”分别为“军、匠、灶”,而“灶籍”又是其中最没地位的,灶民生产生活
的环境极其恶劣,终日在旷野下超负荷劳作,生产过程中的艰辛更是难以想象。宋代曾在浙江定海的晓峰盐场做
过盐官的著名词人柳永,目睹盐民的痛苦,敢于揭露社会的黑暗,写成千古名篇《煮海歌》。清初著名的安丰盐
民诗人吴嘉纪终日生活在海滨盐民中间,对盐民熬盐之艰辛,更有入木三分的刻画和描述,“白头灶户低草房,
六月煎盐烈火旁。走出门前炎日里,偷闲一刻是乘凉”。这首《陋轩诗》形象地反映了淮南盐场灶民的艰苦情
状。盐民在生产过程中饱受飓风海潮侵袭,每遇潮灾,无处躲藏,连同池滩灶屋、生产工具,冲涮一空,尸横遍
野,死者无数,真是“悲哉东海煮盐人,尔辈家家是辛苦。频年多雨盐难煮,寒食草中饥食土。海波忽促余生
去,几千万人归九原。极目黯然烟火绝。啾啾妖鸟叫黄昏”。清康熙四年(1665年)7月3日,东南沿海各场,飓
风大作,折木拔树,海潮涌起高达数丈。海边亭场、庐舍漂没殆尽,淹死灶丁及男女老少百姓数万人。三天后,
风潮渐退,盐滩上留下残垣漂尸一片,其状惨不忍睹。诗人吴嘉纪用诗文实录了这场浩劫。有诗《海潮叹》曰:
飓风激潮潮怒来,高如云山声似雷。
沿海人家数千里,鸡犬草木同时死。
南场尸漂北场路,一半先随落潮去。
产业荡尽水烟深,阴雨飒飒鬼号呼。
盐民们除了在生命没有保障的环境下生产,既要忍受盐官的压榨、垣商的剥削,还要受灶长、亭主的欺凌。
官府不断提高盐税收入的同时,还累欠盐民的工本费。盐民们在强暴和压迫面前,并不忍辱含愤,束手待毙。他
们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团结起来,铤而走险,与官府豪强展开血与火的斗争。元末白驹场盐民张士诚就是杰出
的代表。元至正十三年(1353年),张士诚与胞弟率众盐丁、盐贩举起反元义旗,不久便横扫长江三角洲,并在
苏州建立政权。尽管后来张士诚被朱元璋击败,结束了长达14年的反元历程,但赫赫有名的吴王张士诚的英名一
直留在基层贫苦百姓的心里。明清时期以来,苏南苏北民间百姓家里仍悄悄地烧着“九四香”,在张士诚生日这
天烧香祭拜这位盐民的杰出领袖。清同治、光绪年间,伍佑场盐民针对垣商私改盐桶(秤盐的官方工具)加重剥
削,与其先后展开了数十年的斗争;1916年,新兴场北七灶灶民为垣商私卖灶田剥夺生产权而展开激烈的斗争;
1928年,华成、泰和等许多盐垦公司的灶民集体抵抗征收灶田捐、门牌捐等苛捐杂税,并取得重大胜利。新四军
建立抗日根据地后,两淮盐区的盐灶民唱着“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的歌曲,纷纷加入了革命的队
伍。
建国后,盐民们真正尝到了翻身做主人的滋味,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种《灶民叹五更》、《盐丁叹》等词
曲里描绘的痛苦生活一去不返,成了永远的过去。
深秋时节,我来到灌东盐场调研。走进圩子,站在滩头,看着勤劳的盐工们正忙着“秋扫”,张张古铜色的
笑脸荡漾着丰收的喜悦。是啊,今天的盐工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他们爽朗的笑声是那么富有感染力。一个个
铁塔似的盐工,犹如海滩上的盐蒿草,那么强健,那么自信。从古代的亭户、灶民、垦民到今天的盐工,岁月的
磨砺,铸就了他们艰苦奋斗、百折不挠、团结拼搏、自信自强的个性。这种传统美德没有因东海的潮起潮落而消
蚀,岁月的磋砣沧桑而退却,而是经过历史的沉淀,成为底蕴丰厚的海盐文化中熠熠生辉的精华,更是传承给今
天盐城人民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智慧城原创,智慧城编者有所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