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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惠散文：似有若无的琴声
作者：张晓惠 @ 2005-01-19
似无若有的琴声
张晓惠
其实那天清晨是很冷的，呼出的气都是白团团的。想着去拍这第一次来的灌河，就抓着像机早早地跑了出
来。
灌河真的是宽阔，薄薄的晨雾令周围的一切看不到岸见不着边。河堤上高高的水杉一排又一排排痴心塌地地
守着渺渺的河水。四周静得清凌，两只鸟儿结伴着从头顶上鸣啾而过，迅即揿下了快门。耳边忽然飘来一丝琴
音，游丝般断断续续。没有了，钻过两排水杉，琴声又滑进了耳际。好像是小提琴，好像是“天上一个月亮，水
中一个月亮”，一份悠扬，一份舒缓还有一份淡淡的感伤。再走过两排水杉，薄雾中隐约见着一个人影，侧头，
提腕，运弓，拉弦。长长的额发随着旋律上下晃动，颀长的身材也随之而轻轻地摆动，绿绿的水杉在琴声中摇曳
出一派情致。是我们文工团的提琴老师啊！
才要喊出口，想想还是先拍一张照吧，绿绿的水杉，高高的提琴手，流淌蜿蜒的灌河水，错落有致，有人有
景。才在对焦聚，忽地镜头中多出一个人。小巧的身材背对着我，长长的辫梢上结着白色的手绢，在绿色中亮得
耀眼。
提琴手忽地加速了运弓的手姿，乐曲随之变了调，活泼、热烈的琴声迅即在林子里回荡了，是“新彊之
春”！那长长的辫梢就应和着旋律飘拂了起来，跺脚、舒臂、扭腰、旋转，太漂亮了！转过身来才发现是和我同
期进团的声乐队的学员！原来她不但歌唱得好舞也跳得了得,可一株水杉遮住了她的脸。大叫：哎----，转过来
吧！才俯下身去看镜头，两个人却都不见了，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衣服擦着水杉树的窸窣声。环顾四周，
已是一片静寂。
吃了早饭，就遇见了她，我说你舞跳得真好！她却似没听到我说话，端着碗去了自来水池；走进练功房，迎
面走过乐队的几个人，提琴老师眼睛也不朝我看。这两人怎么啦？！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事儿了。
风霜雨雪花开花落，每至初冬毎逢清凌凌的早晨，脑海中会迅即浮现出那排绿得令人心疼的水杉林，那与水杉一
样颀长挺拔的小提琴手，还有那翩翩起舞的女孩，更有那满水杉林子里回荡的琴音，悠扬舒缓的，奔放热烈
的……
一次偶然，听讲提琴老师丧偶再婚，当年的朋友问知道他和我们团里的谁再结连理？心中闪过了长辫子的
她，果然是她！是离了婚跟的提琴老师。
去年歌舞团团庆，提琴老师和她果然一起从苏南回来。端着酒杯去问两位：记得二十多年前那绿绿的水杉林
了吗？已发了福秃了顶的乐器行老板一脸迷惘：什么水杉林？再问她，依然秀眉丽眼的她宽容地笑：看了你好多
的散文，准备写关于水杉的文章？
真是不甘心啊！回家翻箱倒橱，找出那几本黑白影集，急急地翻，岁月无情地给那些老照片斑驳出黄黄白
白，那一张两只飞鸟的照片却是清晰如昨，密匝匝的水杉梢，旷远的天空，两个小黑点----只有我知道那是小鸟
从天上飞过。小提琴声从岁月深处不可遏止地又一次响起，悠扬的，舒缓的，热烈的，奔放的，划过水杉林，飘
向灌河水，似有若无，似无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