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俐俐散文:都市候鸟/一种走读生
作者:姚俐俐 @ 2005-03-10
都 市 候 鸟
姚俐俐
调到省城工作前,莫明已在小县城政府机关呆了八年。那时地委组织部正在考察他,流言就要提拔了。但不
知是莫明的文笔出色,还是祖上阴德积重,莫明被调到了省城机关。虽然还是做文秘工作,但环境大不一样。大
机关有大机关的作风,不随便串门,不多言语,不昂头踱步,遇见人要么不吱声,要么点个头,向人打招呼就
说:“忙?”,如回应则是“忙”,或是“还好”。这让莫明很不适应,莫明喜欢串门,喜欢聊天,喜欢与人互
增了解,当然,这也都是选择双方工作都清闲的时候。 省城机关的收入比想象的高,工资倒是另一回事。只是莫
名的奖金、补贴、福利月月接踵而至,不知物从何来、钱从何来,更不知为何而来。这让莫明感到很不踏实,甚
至愧疚,毕竟所得与付出极不应称。在基层莫常和着书记、县长一起忙,忙下岗就业难题,忙招商引资任务,忙
群众上访接待,忙拆迁闹事平息,忙大会小会布置,忙文件传达落实┅,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很少睡过踏实
觉、吃过安顿饭。那时的莫名不求表扬,不图奖金,只愿大伙儿太太平平。在省城机关工作,莫明感到了从未有
过的轻松,一星期差不多交一份材料,而且材料质量要求还不及县城,催得也不急,加点努力,多着点墨,不仅
材料无需大改,还常得到领导好评,无非是“到底在基层长期锻炼过的,路子实,可行性强”、“到底搞过理论
研究的,思维宽,眼界较高”之类的誉言。 在省城 工作愈久,莫明愈是深刻感到都市人格的奴性和习俗的奢
靡,空气中充满金钱的沉重和淫荡的气息。钱贵们的贪婪和权贵们的虚伪在都市的土壤得到最好的培育和最佳的
结合。莫明常参加应酬,有时下班前,领导、同事一个嘀咕,跟了去,有时下班后,领导、同事打个手机,呼了
去。莫明多数时候不知是何人请客,更不知为何事请客。开始时他总认为反正单身在外,宁去饭店,不去食堂。
后来去腻了,推过几次,领导就不开心,说他远离群众。吃饭自然要喝酒,而且要豪爽地喝,否则领导也是不开
心的。一次饭局少说一两千元,饭局后便是打球、唱歌、桑拿。莫明常暗自慨叹:这足以抵上他农村老爹一年的
辛苦。 在都市莫明的物质生活相当丰富,但精神世界却很荒芜。他深切体味都市文化极度缺少农村和小县城人的
纯朴、坦诚、真爱。当同事兀自享受精美的食品,一边与他人自如谈话时,莫明就不禁想起自己对孩子的教育:
“要学会与别人共享”。当同事们显阔大谈买车、炒房时,莫明便想起他们对奖金分配的暗争和出差、旅游对公
共费用支出的吝啬。生活和工作上,莫明自觉已经适应这个都市的节奏,但在心理上却迟迟不能融入,他清楚知
道这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这是区域文化在他身上沉积的定格,改变不了的。如果刻意改变,只能使性格扭曲。
夜深人静,莫明常在高楼依窗看古老的护城河,河两岸宽宽的街道上,到处是流动的车和行走的人,只是那河水
泛着高楼各色的灯,和他一般的落默。都市高唱着文明高速前进,它体现并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但同样,都市也
是社会一切丑陋最为集中的地方。白日高贵的男人和女人,个个道貌岸然、文明尔雅,夜晚他们是高档消费的主
流,演绎着城市文化的起落。每个周五下午莫明匆匆赶回县城,每次回来,他都充分享受着远离城市的安宁,和
家人、朋友续写爱与被爱的真谛。每个周日下午莫明匆匆前往都市,继续那份已熟悉的工作。都市人说他是小县
城来的,小县城人说他是都市人回来了。他就象都市的候鸟,飞来飞去,这是一种生活,有着两样的文化、两样
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