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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忠散文:莒县探访刘勰
作者:刘作忠 @ 2005-12-27
莒 县 探 访 刘 勰
湖北荆州 刘作忠
一觉醒来,世界改变了颜色,天地万物银装素裹,气温也降至零下10度。
这是2004年农历最后一天,也是我应《山东省志·刘勰志》作者朱文民兄之邀,赴鲁东南访问的第二
天。三年前,朱兄到荆州搜集有关刘勰的资料,我们得以结识,并成为至交。
早餐后,朱兄引领我顶着刺骨的寒风,踩着厚厚的冰雪,前往浮来山。
这是地处海岱之间的莒国旧地。四周山峦起伏,境内河流密布,沐河由北而南纵贯全境,莒县城即座
落在沐河西岸的冲积平原上。这片沃土孕育了源远流长中华文化的一支脉系:上古东方先民太昊伏牺氏发
迹于此;有巢氏、神农氏、共工氏等部落氏族皆相继于此“殖民启宇”;上世纪60年代在境内出土的“图
象文字”,被学者公认为是汉字的祖型,它将汉字的起源前移了2000多年;春秋时期,莒与强齐、姬鲁并
列,独霸一方,至楚简王元年(周考王十年,即公元前431年)莒国为楚灭,后尽归于齐,共传30世,约
600余年;汉于此置城阳王国;兹后,为郡、为州、为县,时至今日,名未改,地未迁。
这块具有数10万年文化根系、1万余年文明启步、5000余年文明史的沃土,孕育了包括五帝之一的
舜、齐国开国君主吕尚(姜太公)、汉末名相诸葛亮、晋代经学大师徐邈等在内的一批中华精英。今天,
我们探访的是莒地另一位先贤——《文心雕龙》作者刘勰。
位于莒县城西9公里的浮来山,山高不盈数百米,但“山不高而秀,景不繁而奇”。特别是山上的定
林寺,曾经是我国古典文艺理论奠基人刘勰晚年削法后遁迹之处,后人以“刘勰故居”名之,而盛传一
世。
朱兄介绍说:“刘勰,字彦和,南北朝时期莒人,曾任湖北襄阳令刘秀之系其叔祖父。祖灵真,父
尚,齐越骑校尉,早卒。刘勰依母生活,母子相依为命。母亲去世时,刘勰不满20岁,迫于生计,投钟山
定林寺依沙门僧祐。那时的定林寺不仅有丰富的佛教经典,而且诸子百家之书、历史文化典籍应有尽有。
僧祐是当时的佛学权威,刘勰在其门下不曾落发为僧,只是一面协助整理佛经,一面苦读群书。十几年的
寺院生活,使他有机会阅读典籍和思考中国文学的过去和现状,总结出文学发展的规律,探讨出各种文体
的作法,到37岁便写出了《文心雕龙》这样一部不朽巨著。”
我和朱兄顶着风雪从浮来山的东坡爬上一个三峰环抱、幽密深邃山坳。在峰回路转、树林荫翳中,千
年古刹定林寺依山傍水,雄居于佛来峰下。山门外的右侧,立一镌有“山东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刘勰
故居”的石碑。
朱兄介绍道:“定林寺建于南北朝时期,距今已有1500多年,现存的建筑多为明清重修。”
进得寺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株岿然屹立,枝叶参天的“天下银杏第一树”。此树高24.7米,周粗
15.7米。朱兄介绍说:“据《左传》载:‘(鲁)隐公八年(前715年)九月辛卯,公及莒人盟于浮
来。’此树龄当在3000年以上。”历代文人墨客争相赋诗称颂,其中一首云:“蓦看银杏树参天,阅尽沧
桑不计年。汉柏秦松皆后辈,根蟠古佛未生前。”
从银杏树下进月洞门,清雅小院中有一幢玲珑古朴的二层小楼,上镌有郭沫若所书“校经楼”三字。
《南史》载:“定林寺所藏,勰所定也”。此楼乃为当年刘勰校经藏书之处。
朱兄介绍说:“《文心雕龙》全书10卷50篇,3.7万字。它基本上概括了从先秦到晋宋千余年间的文
学面貌,评论了3200多位作家,总结了35种文体,相当全面地探讨了文学创作、文学批评的一些基本原理
和艺术方法,并建立了体大虑周的理论体系。此书刊印后,颇受当时文人学士的赞赏和推崇,刘勰由此声
名大振,历迁梁朝步兵校尉兼东宫通事舍人。但宦海茫茫,仕途坎坷,刘勰并不得意。晚年他看破红尘,
遂遁入空门,燔发为僧,法号慧地,一度在京口定林寺编撰《众经要抄》。晚年返籍,于浮来山创建定林
寺,晨钟暮鼓之余,埋头校经,直至圆寂,埋骨寺西塔林。”
当年的校经楼现已成为“刘勰研究资料中心”。室内悬挂着黑伯龙、王小古等名画家创作的刘勰肖
像,两边是著名学者陆侃如撰写、蒋维崧手书的《刘勰生平》和《刘勰年表》。还有海内外学者捐赠的各
种版本《文心雕龙》和当代研究文献及纪念文章。此情此景,追思怀古,我不禁油然而生“萧梁事业雕龙
迹,空听霖钟报定林”(清·张竹溪:《浮来八景·定林寺》)的感念。
时值除夕,又是冰天雪地,山上少有游客,松涛阵阵,朔风刺骨,我的心却是热乎乎的:刘勰把漫长的文
学历史系统化,把纷纭散乱的文学观念系统化,他象一位高明的建筑师,精心筑造了一座至今无人企及的
雄伟的理论殿堂。
青山常驻,白水东流,刘勰故去一千多年了,但是这位与西方亚里士多德齐名的文学泰斗所栽种的
“理论之树”,犹如定林寺的千年古杏一样,叶茂常新。20世纪初叶由刘师培、黄侃等大师发起的现代科
学的“龙学”研究,至70年代进入高峰:先后发表了1500多篇论文和100多部专著;举办了5次国内学术研
究会和3次国际学术研究会;创办了《文心雕龙研究》学刊;《文心雕龙》还被日本、韩国、美国、意大
利、法国、德国、俄罗斯等国学者翻译和研究。《文心雕龙》成为一门名副其实的“世界文学”,这是对
少年坎坷、老年不得志的刘勰的最好纪念与安慰。
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把我从千年的时空中引回现实,“刘先生,我们该下山回家包饺子团年了!”朱兄
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