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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鑫散文:寂静的嘎仙洞
作者:马丽鑫 @ 2006-04-16
寂 静 的 嘎 仙 洞
大兴安岭 马丽鑫
加格达奇以西45公里的“嘎仙洞”,是颇负盛名的景点,可我很多年以来,对于嘎仙洞的了解仅仅
限于道听途说,生存压力造成了人对年代久远的事物深深的隔膜,形成“人在此山”的淡漠,直到有一
天,身临其中,才有切肤的感受,才恍悟自己的浅陋。
因为是冬天,嘎仙洞外覆盖了厚厚的白雪,树也凋敝,山也萧条,到处不见一丝生机。洞外雪地崎
岖,对面溪流冻结。石洞蛰伏在雪被下,蜗居在山岭里,仿佛在静静地沉睡。
洞在峭壁之上,有人做过精确的测量。它高出平地约25米,洞口西南向,南北长90多米,东西宽27米
许,高20余米!向内穿行,犹见碎石铺展,穹顶高阔,感觉进入了一个可容数千人的庞大的剧院。人在其
中,不禁感觉自己的渺小,仿佛身不由己被吸纳如一粒浮尘!阴寒冷峻的气氛扑面而来,心中禁不住为古
人而叹。据介绍,大兴安岭冬天气温有时会冷到摄氏零下四十度,而嘎仙洞这样的天然石洞,最低气温只
到零下十七八度。
洞内正中有一块被称为“石桌”的天然石板,据说是古鲜卑人祭祖之用,上面可见火烧过的痕迹。这
里出土的锈迹斑斑的骨镞、石镞、陶器和打制石器,早已被陈放在距此不远的呼伦贝尔市鄂伦春自治旗阿
里河镇文物陈列室,供游人瞻仰。而这宏伟的石洞里,除了今人复刻的碑文和覆盖着石壁的隐隐青苔以及
地上琐碎的石砾,什么也没有。
碑文是北魏大武帝拓跋杰派中书侍郎李敞来此祭祀,并“刊祝文于室之壁而还”。已被铁栅栏围之锁
之,复制的碑文全文如下:
“维太平真君四年癸未岁七月二十五日,天子臣焘,使谒者仆射库六官、中书侍郎李敞、傅劣,用骏
足、一元大武、柔毛之牲,敢昭告于皇天之神:启辟之初,佑我皇祖,于彼土田。历载亿年,幸来南迁。
应受多福,光宅中原。惟祖惟父,拓定四边。庆流后胤,延及冲人,阐扬玄风,增构崇堂。克翦凶丑,威
暨四荒。幽人忘暇,稽首来王。始闻旧墟,爱在彼方。悠悠之怀,希仰余光。王业之兴,起自皇祖。绵绵
瓜瓞,时惟多祜。归以谢施,推以配天。子子孙孙,福禄永延。荐于皇皇帝天,皇皇后土。以皇祖先可寒
配,皇妣先可敦配。尚飨!东作师使念凿”。
亲眼见到朴拙的碑文,那些充满原始神秘色彩的词汇一下子在我心头清晰、厚重起来:作为中华民族
历史上第一个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这是一个懂得感恩的民族,“悠悠之怀,希仰余光”。如果不是这篇
碑文,谁能明了如此之近又如此之遥的石洞,上演过多少充满梦想的悲喜剧?在这个舞台上,谁能分清,
徐徐拉开的序幕和渐行渐远的笙歌,究竟哪一个更精彩,哪一次更无奈?走出蛮荒,“南迁大泽,东移盛
乐,迁都平城”,创建北魏王朝,却没有忘记给后人留下一个心灵远悼的场所,让后人知道,在这中国最
北的苦寒之地,栖息过不屈的先祖的灵魂。
寂静的嘎仙洞,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下,金色的阳光如同刺目的探照灯,剪切下人们的身影,透过笑语
声喧,我试图捕捉一缕古代鲜卑人的气息,让灵魂做一次迢遥的浪漫之旅。
然而一片荒寂,这里如同别一世界灵魂的栖息地。我想,无论怎样冷酷的一个人,来到这里,看到这
碑文,都应该被唤起一颗感恩的心。想想吧,如果身处太平盛世,就忘记了昔日战场上的厮杀,如果眼见
歌舞升平,就忘记了昨天创业的艰辛,即使物质丰裕,人生又有什么意义?感恩是人类最值得称道的天性
和品质,数典忘祖的毕竟是少数,心存感激,心灵才能安静如石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