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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耐庵生平籍贯的研究认定标准
作者:莫其康 @ 2006-06-07
施耐庵生平籍贯的研究认定
关键看“三项基本标准”
莫 其 康
《水浒》作者施耐庵的生平籍贯,“旧籍记载绝少,传说亦多参差。”近一个世纪以来
,曾引起广泛关注,众说纷纭。就其籍贯而言,有人引作者自序署为“东都”(扬州之
“古称”,兴化向属扬州),有人云其原籍“苏州”、“淮安”,又有人引“最早的版
本和最早的书目”说是“钱塘”,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从我们掌握的资料表明,施耐
庵不是无迹可查的。近百年来,关于施耐庵生平籍贯的出土文物、历史资料、民间传说
和施氏宗祠、施耐庵墓以及众多专家学者若干的论证文章见诸报端,最有代表性的有《
兴化县续志》上有关施耐庵历史资料的记载,活在人民群众口头上的若干传说,刘冬、
徐放、喻蘅、陈辽、张惠仁、欧阳健、黄俶成等诸多专家学者的探讨文章都在一定程度
上对施耐庵生平事迹作了研究和阐述。施耐庵究竟是哪里人,对其籍贯的研究认定,我
认为,关键要看“三项基本标准”:一看是否在当地有广泛影响,群众普遍认同;二看
是否有地方特色的历史传说或文字记载;三看是否有遗址、图片等实物资料。这虽说是
作为民间传说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三项基本标准,我认为,同样适用于历
史名人生平籍贯的研究认定。参照这三项基本标准,结合施耐庵生平籍贯的研究实际,
唯有施耐庵籍贯是“江苏兴化白驹场”之说较为可靠。
一、在当地有广泛影响,群众普遍认同
施耐庵在江苏兴化、大丰一带有广泛影响,可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从胡瑞亭1928
年查户口发现,施耐庵的后裔生活在苏北的土地上,集中在串场河两岸兴化和大丰的地
域,主要在兴化市新垛镇施家桥村,部分在大丰市白驹镇街区一带。抗战胜利后,赵知
人经过施公故里,遍访地方遗老,探索轶闻,寻遍遗踪,作成笔记,确认施耐庵为江苏
兴化白驹镇施家桥村人。这个观点在当地有广泛影响,得到了广大群众的普遍认同。
施耐庵后裔代代相传纪念着他们的先祖。明清以来,《水浒传》屡遭禁绝,而施氏后裔
仍虔诚地纪念着他们的祖先施耐庵。在现今尚存的墓园中,是靠后裔们的代代相传证实
墓主就是施耐庵,这是不可否认的。
当地群众口口相传深切怀念施耐庵。兴化、大丰一带的群众,一谈起世界大文学家施耐
庵,就津津乐道,无不引以自豪。每到清明,许多乡亲都自发地去施墓祭拜。1928年兴
化籍徐彪如先生(后任上海《申报》“自由谈”副刊编辑),即去施家桥拜谒慕名已久
的施耐庵墓,并赋诗一首:“流水依然咽暮云,等身著作已超群。先生不合江南死,淮
上桐棺海上坟。”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前来拜谒施耐庵墓的社会各界人士更是络绎不
绝。
各级政府关心支持兴建(修)纪念施耐庵建筑。1942年初,兴化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孙蔚
民调动时即向接任的蔡公杰县长提出,兴化白驹施家桥是施耐庵故里,施公去世时就葬
在施家桥,每年族人都有隆重祭礼。在进一步考证史实的基础上,1943年春由蔡公杰县
长主办,重修施耐庵墓,立碑建坊,苏中二分区陈同生专员亲笔题字。江苏省人民政府
于1957年6月、1982年5月两次公布施耐庵墓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1985年中宣部批准
建施耐庵塑像,江苏省文化厅、兴化县政府拨专款修施墓并建“施耐庵文物史料陈列室
”;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许多专家学者的呼吁下,1991、1992两年,国家文物局、
江苏省政府批拨专款,于1993年8月在大丰市白驹镇建成“施耐庵纪念馆”并开馆。
二、有可信的文字记载或地方特色的历史传说
施耐庵著《水浒》,所写人物大都是绿林好汉,宣扬的是反叛精神,为封建统治者所不
容,他只能长期过着颠沛隐居生活。何况他不过是一个小说家,在那个时代属下九流人
物,其生平事迹不为正史所记载,这是不难理解的。直至民国时期,国学大师李审言和
学者魏克三主笔修撰《兴化县续志》时,才得以为其立传。即便到了民国,施氏后裔仍
心有余悸,惧怕清早、中叶“文字狱”的惨祸重演,不愿将其始祖施耐庵写《水浒传》
载入史册。施氏后裔避祸犹恐不及,怎能如有人想象的白驹施族为光宗耀祖而“硬拉施
耐庵作祖先”欺世盗名?正如李审言在兴化修志局听取续修县志委员会坐办刘仲书汇报
后说:“施耐庵以著《水浒传》获罪,也以著《水浒传》得名,其生平事迹所不能载,
即其子孙亦讳不肯言,今民国成立,无所顾忌,可以补遗。”
我认为,《兴化县续志》关于施耐庵生平的记载是真实可信的。虽然高儒《百川书志
》、郎瑛《七修类稿》和胡应麟《少室山房笔记》记载的是“钱塘施耐庵”和“武林施
某”,而胡应麟认为“世传施号耐庵,名、字竟不可考”。足见,胡应麟对“施某”的
名字是不知道的,更何况是籍贯了。虽然有些明清笔记记载的是“钱塘施耐庵”,但正
如郎瑛《七修类稿》记载罗贯中为杭州人、钟嗣成《录鬼簿》记载关汉卿、王实甫等人
为大都人一样,是就其寄籍而言,并非为其原籍。
施耐庵的人生足迹遍及兴化、钱塘、江阴、淮安、苏州、郓城等地,许多流寓之处都留
下丰富的历史传说,特别是其故里串场河两岸兴化、大丰一带盛传着许多施耐庵传说。
江苏人民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马春阳所编《施耐庵的传说》共收录69篇,展示了施耐庵
的生平性格与写作《水浒传》的过程。令人惊异的是,这些传说与《兴化县续志》等文
献记载有许多相似之处。
兴化、大丰发现的施耐庵轶诗和遗曲,更是从另一侧面证实施耐庵确是江苏兴化白驹场
人。建国后,《水浒传》最流行的版本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整理本,它所题署的作者是
施耐庵,同时在中学语文课本及许多文学史著作中,也把《水浒传》作者施耐庵的籍贯
认定为江苏兴化白驹场人。
三、有历史文物等实物资料
兴化市新垛镇施家桥村和大丰市白驹镇街区一带,存有许多施耐庵及其后裔的历史文
物。如:“施耐庵墓”、“施让地照”、“施廷佐墓志铭”、“施氏家簿谱”、“苏迁
施氏宗”木主、“施氏族谱”、“施子安残碑”、“施奉桥地券”、施熙“祭祖文”、
“施氏宗祠”门对、石鼓等等。这些文物史料的发现很有价值。《施氏家簿谱》上“字
耐庵”三字虽系旁列,但经严格的现代科学笔迹检验,为该谱原有,与该谱其他文字
“为同一人所写”。张惠仁先生从古人命名、取字、称号的关联性方面,进一步论证了
“施彦端即施耐庵”。这充分说明元末明初在江苏兴化白驹场一带,有一位施耐庵的存
在是可信的,兴化白驹场确是施耐庵的故里。
至于施氏后裔窜改族谱致使人生疑之三字狱 “字耐庵”,施封托言回禄重修家谱,将
“长门谱”中原载“淮南一鹤道人”杨新所写施让墓志中“耐庵著水浒”之记述删去,
盖因当时文字狱频仍,以图避祸。据不完全统计,顺治朝平均三年半一起文字狱,康熙
朝每五年半一起文字狱,雍正朝平均半年就一起,乾隆朝每五个月就发生一起。乾隆三
十七至五十六年(1772-1791年),历时十九年的搜书、焚书、删书的惨烈,以文字罗
织罪名,而遭杀头、灭门的事,实在太多,搞得人人自危,不敢轻言妄动,以达到其文
化专制的目的。兴化李清著作遭毁,王国栋《竹楼诗钞》、李鱓《浮沤馆集》遭禁,郑
板桥《诗钞》被铲板十五首诗,均发生在此时。“施氏族谱”中有的前后记载出现增删
不一、令人生疑之处,实在是出于畏祸,避忌当在情理之中。
至于《水浒传》里写了许多浙江的地名和现在的地理情况完全符合,这是不难理解的。
我们也要看到,《水浒传》里也写了许多江苏的地名,和现在的地理情况完全符合。这
是因为施耐庵在江浙许多地方都生活过,对那里的地理情况非常熟悉。我们注意到,《
水浒传》里确实存在一些杭州方言俗语,但更多的是江淮方言和当时通行的北方官话。
其实,这是作者乡音、流寓地方言和北方官话的杂糅。不能因为此,有人就见木不见林
地认为施耐庵是浙江杭州人。这显然不足凭信。
上述施耐庵生平籍贯研究认定的三项基本标准,是一个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相互制
约、相互作用的有机整体,组成一个科学的研究判别系统。按照这三项基本标准,运用
系统原理和系统分析方法研究施耐庵,这就要求我们把乡土文献、民俗遗风、氏族谱
簿、民间口碑、历史文物视为一个“集合”,对组成这个“集合”的各项要素,进行综
合分析研究,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从而揭示各要素间的本质联
系。列宁指出:“从事实的全部总和,从事实的联系中去掌握事实,那么,事实不仅是
‘胜于雄辩的东西’,而且是证据确凿的东西。”可喜的是,刘冬、徐放、喻蘅、陈
辽、张惠仁、欧阳健、黄俶成等诸多专家学者在这方面已经作出勤奋的努力和有益的探
索, “施耐庵之谜”的“庐山真面目”越来越清晰地显现在世人面前。那种以“最早
的版本和最早的书目”上的只言片语说是“钱塘施耐庵”,以“《水浒传》里写了许多
浙江的地名和现在的地理情况完全符合”,以“《水浒传》里存在着一些杭州方言俗语
”,就推定“施耐庵是浙江杭州人”的思维定式和治学方法是不全面、不严谨的。
著名学者冯其庸先生说过:“读书和作文,首先要自己能‘放心’,然后才能让读者放
心。现在一些文章,读后让你无法‘放心’,因为不知道他的根据何在?不知道他引用
的材料是否可靠,是否符合原意?“治学休作妄断语,追求真知励后昆”,愿以此与诸
位同好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