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云 @ 2006-08-14
书斋不寂寞
张云
罗曼·罗兰说,任何作家都需要为自己筑造一个心理单间,而书斋则正是与这个心理单间相对应的空
间。
我虽非作家,但嗜书如命的我有了自己的小家,简单装修时,还是执意要求在并不宽敞的居住面积
里,打通了阳台重新组隔了一块狭长地带作为自己的小小书房。“书房易有,书斋难得”,要使书籍成为
生命不可或缺的精灵,是需要相当的功力的。正如沈从文先生所言:“好作家固然稀少,好读者也极难
得!这因为同样都要生命有个深度,与平常动物不同一点。这个生命深度,与通常所谓的‘学问’积累无
关,与通常所谓‘事业’无关。”年轻的我先前并不知大师早有所言,只是由自小形成的良好的读书习惯
使然。书斋里除了先逝长辈的一幅微微泛黄的书法作品透着许古韵和不俗,其他设置称得上有些寒酸:一
排书橱、一张书桌、一张座椅和一台电脑紧紧挤挨着。尽管空间小得只容得下我一个人,但这块简单朴素
的角落自此却成了我的精神巢穴,使我于纸香墨韵间得以吐纳灵性,酣畅呼吸。
家住繁华的街道旁,汽笛、人声,各种音响混杂交错,无论屋外多么喧嚣,而我依然故我:拉上窗
帘,坐拥书城,独享人生的安详和宁静。书斋里自有精彩世界:在书中遥望漫长历史,鸟瞰辽阔疆域;在
书中游戈闪烁星辰,聆听大师足音;在书中,浮躁时想得着清风明月,寂寞时与智者侃侃而谈。书是的心
情明透舒朗,书中的气氛雅洁高尚。简单的书斋是我心智上一座神圣的教堂,使我的心灵在得意时有个
“孤芳自赏”的隐秘角落,在逆境中又有个暂时逃避种种苦域的精神家园。
最有感触的是在夜雨中身处书斋。这时的身心会超常的熨贴,驻立窗前凝视雨帘中的朦胧世界,倾听
漫长而寂寞的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只会勾起人专注而遥远的想象。有时会想到千年之外“蜀道难,难于
上青天”雨中跋涉的李太白,看到近代“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女侠秋谨,但泪光迷朦中最易忆起、清晰可
见的还是远走他乡的友人,那种感觉被淅沥的雨声打得、被丝丝的细雨浇得怅然而无奈……一丝酸酸的苦
痛自心中翻涌,思念便变得急不可耐,信手拈来,文字却变得滋润蕴籍。
最激发灵感的是书斋中有音乐飘荡。这时的空气仿佛被激活了般,充满灵气。那些平日里听来索得无
味的古典乐曲,融入书的氛围会让人奇迹般地感到乐章与心灵奇妙地相遇相通,思绪伴音乐在文阡字陌间
肆意流淌。此时,书和音乐都成了你不动声色的朋友,不打扰你,却暗暗抚慰你。一位朋友曾说过,“书
是我惟一的知已”。我相信是真的,并且我还坚信,在现代信息高速公路上,人往往自觉不自觉就会和俗
见达成谅解和妥协,只有坚持阅读古往今来那最倔犟的生命写下的篇章,才能真正生气勃勃地活着。由
此,我也固执地喜欢身处书斋的那份孤独,因为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他的内心才变得强大。不知多少次在
绝望和伤心的时候,是音乐默默地把我从苦海中救出,又是书把我送入人群之中,也记不清有多少创意是
凭借音乐和书籍构建的双翅中起航、升腾。
小小书斋让我的内心充盈起来,使我满面阳光地走在尘世上。每当命运的晨岚夕雨因缘浮躁而流荡,
回到家中,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书斋,淡雅古朴清纯的气息足慰藉骚动的灵魂。难怪有现代书生感慨,放松
阅读、凝思静想,实在是一种奢侈的享受。闻听此言,我不知是该喜还是忧,不过能有此认识,还总算是
人之幸运,书斋之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