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 小 @ 2000-11-28
问世间情为何物
小小
是绍兴沈园。是粉墙墨壁白字。是“红酥手，黄 縢酒，满城春色官墙柳……”是陆游与唐婉。是在风
雨飘摇的南宋，是缠绵悱恻又绝望无期的美好爱情。我是冲着这爱情这诗句才从千里之外来至这八
百多年前的十来亩地的不大的私家花园的。小桥依旧。亭台依旧。沈园好静啊，徘徊其间，似听得
陆游“错错错！莫莫莫！”之无望嗟叹，秋风轻过，似听得唐婉“难难难！瞒瞒瞒！”的幽怨呜咽。依
斜栏，观闲池，秋水秋波，人影恍惚，有情人何在？神伤黯然。惟留一壁“钗头凤”，叩击着世世代
代后来人的心房。
是“梨花似雪草如烟”的秦淮河边，是三百多年前绮窗雕栏的媚香楼。是在薄暮时分跨进这寂静的小
院，于是，碧血桃花扇，从很久以前的故事中走到眼前。还是爱情，还是因爱而曲折流连。明末清
初的艺妓李香君，色艺双绝又铁骨铮铮。她敢将曾为三品朝官依附阉党魏忠贤的阮大铖送来的金银
珠翠摔却一地：“脱裙衫，穷不妨；布荆人，名自香”！她面对淮扬漕抚田仰的逼婚，凛凛然回绝竟
以头与廊柱相撞，立志守节。可在那国破家亡的明末清初，李香君与候朝宗又如何能恩爱相守？只
能是“凭栏远眺，把盈盈秋水，酸风冻了”……香君最终遁入栖霞空门。三百年历史的小楼清冷落寞，
除了我再无人影，也好也好，静静地感受这柄桃花扇的凄美哀艳缕缕芳香。
还有石评梅和高君宇。一下永定门火车站，展开地图册，就找到了不远处的陶然亭。我说我要去看
看，同行的人说那儿又有什么好看。我一个人去了。是在园子的一个僻静之角。是石评梅高君宇合
葬的坟墓，是那首心仪已久的“生如彗星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蹲下身子，我用手轻轻地抚着
这碑文，用手绢轻拭这二十世纪初青年人爱的情证。“生不能同床，死当同穴”！石评梅碍于礼教或
是那个年代的道德，抑制着强烈的爱恋拒绝着高君宇，当高君宇因病不治而亡又发出了这样壮烈的
爱情绝唱！芳草萋萋，清风束束。站起身来，嘹亮的鸽哨在蓝天白云间划过，墓前那许多知名不知
名的小花小草红黄蓝绿就应和绽放，摇曳着一首忧伤又美丽的女声无字哼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真是感谢那沈园的一壁粉墙，感谢那青砖黛瓦的媚香楼，感
谢这清风习习的陶然亭，八百年前、三百年前、近一百年前的至情至性的爱情悲剧在这儿谱就成荡
气回肠的爱之恋歌，一曲“钗头凤”一柄桃花扇一方墓碑，告诉世人，花开花落风霜雨雪，滚滚红尘
之中，永远有纯洁高尚铭心刻骨的真爱，永远有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情感。
可是，可是在“我拿青春赌明天”，在“只要一时拥有，不要天长地久”的喧嚣浮躁中，究竟还有没有
人愿意凝神来听这千古留长万世遗芳的真情绝唱，还有多少人愿为一个“情”字而真正做到“生死相
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