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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梦破梁山泊
作者:陈俊刚 @ 2008-08-18
桃园梦破梁山泊
---试从梁山人物的悲剧命运看作者探求理想的艰辛
陈俊刚
施耐庵,元未明初人。施耐庵早年生活安定,中年跟随张士诚反元,后隐居著《水浒传》。施耐庵
一生与梁山、水浒结下了不解之缘。37岁,郓城县时,力倡农桑,搜集水浒英雄轶事。38岁,赴大都
(北京)会试途中,考察梁山泊,应试不第。40岁,继续在钱塘县丞任上。从元代中叶起,元杂剧的中
心由大都南移至杭州,施继续搜集整理水浒戏。58岁,参加到张士诚抗元斗争,施作《江湖豪客传》
(即《水浒传》)正45回矣。45回以后施耐庵转入军事行动,以张士诚起义为原型的军事活动隐晦曲折
地写入书中。[1]梁山故事是施耐庵追求了一生的梦想,施耐庵将他的政治的、社会生活的理想寄托在梁
山泊的秀山丽水中和英雄的侠骨中,他甚至于不惜将江南景一景不移地搬到梁山泊中,让北方山更有南
方水的灵气与梦魇,以自然的胜景衬北方英雄的铮铮铁骨,让这一理想显得格外悲壮。
一、壮美梁山,聚义桃园
梁山泊形成于五代,绿柳垂岸,粉荷满地,水鸥翔集,风光宜人,别称小洞庭。苏辙在《夜过梁山
泊》中留下“更须月出波光净,卧听渔家荡浆歌”的优美诗句。后水面渐大,形成了以梁山为中心的八
百里水泊,成为藏龙卧虎、英雄豪杰出没之地。前人对梁山泊的记载不由令人心弛神往,而《水浒传》
中有关梁山景致的描述则更令人联想到人间桃园,那将陶渊明笔下空寥避世的世外桃园改造为义士寻求
理想之路的人间桃园。梁山泊则宛如奉行天命(第一回 “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中,碑书
谮语),让自己成为36天罡72地煞一展雄才的人世桃园,续写这千年之梦。
《水浒传》第十一回 “林冲雪夜上梁山”中,林冲被发配到边远地界,偏又再遭歹人暗算,风雪夜
遭遇草场失火,不得已借宿破庙,逼不得已怒杀仇人。林冲这一遭遇使人心生痛愤,仿佛已到世界尽
头,不知前路如何。这一心境比当年陶渊明当年在桃花园中主动迷失真是一个地狱一个天上。“忽逢桃
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路美景让陶渊明自愿迷失,误入桃花园世外
仙境。林冲到了梁山泊边,仍是“纷纷扬扬,下着漫天大雪”但是,他看到的梁山水泊却是“山排巨
浪,水接遥天”,语句不多,但气势磅礴,让人感觉这大河便是一条通天河,普渡众生的河,顿时豁然
开朗,心生“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快意。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迷失,却都是将他们带到了另一番绝境,陶
渊明让世外桃园成为千年的梦想,而梁山英雄则是让这个千年梦想变为他们追求忠义理想的人间桃园。
山泊的物产丰富。第十九回“梁山泊义士尊晃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中,济州府差拨官军二千人马,来
犯梁山被破,捕得黄安,众人大喜,杀牛宰马,山寨里筵会。自酝的好酒,水泊里面新鲜莲藕并鲜鱼;
山南树上,自有时新的桃、杏、梅、李、枇杷、山枣、柿、栗之类;自养的鸡、猪、鹅等物。山泊之物
产可谓丰盛。真真一世外桃园,物皆出自于泊中、山中,自给自足,没有半点世外援助,自成一统。
水浒中的梁山始终处于生机勃勃的状态。有人作过统计,《水浒传》描写的事迹,经历了十个冬
天,但梁山在这十个冬天中保持仙境的姿态,不受北方风雪侵扰,或者根本上就是有神力相助,没有自
然灾害让梁山的发展受阻。如“林冲雪夜上梁山”中,他于十数天前在沧州之时,已是“彤云密布,朔
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四十六回中“病关索大闹翠屏山”,杨雄于十二月隆冬季
节,把潘巧云骗上翠屏山,只见山上“远若蓝靛,近若翠屏”,还有“岩上野花映日”,以至“漫漫青
草”。第五十五回“呼延灼摆布连环马”中,也是入冬之后,梁山泊人马也还是“号船接应”。呼延灼
向天使陈述战事时也说:“务要肃清山寨”,“但恨四面是水,无路可进”。可见梁山水泊是不结冰
的,梁山水泊不结冰,人皆以为作者的南方生活经验导致对北方冰封景色的的描写失真。其实我个人觉
得,他笔误也罢,存心也罢,说有神灵庇佑也罢,这始终处于勃勃生机的梁山景,却是始终让人的斗志
处于一种激昂的状态,不断催人奋进,全然没有俗世的虚空,在读者的主观感觉上是水到渠成,梁山就
是英雄的守护神,不论外界是怎样的天灾,都与梁山无伤,梁山之中并未有人因自然的灾害天气而寸步
难行,英雄到了山中便似老天成心安排,让仁义之人成大器,担大业。
二、兄弟情深,大同愿望
王伦时代的梁山有许多匪气,他们在山下开了间酒店,也是个黑店,居然是什么人都要做,割人
皮、点人油这些毒辣手段使起来就象是家常便饭,老百姓对其也是戚戚然。梁山的整体情况,在王伦这
般“更没有甚么谋略胆识,心胸又忒是狭窄,容不得人”的头领管理下,显得有点凑和过和差强人意的
意味。“旧有的几个头领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旱地忽律朱贵虽然有着些枪棒功夫,却都是粗鲁
之人,碍着柴进的脸面才敬得王伦几分”。当林冲将晃盖一行带到山上,王伦与林冲等在晁盖一行去留
问题的争执中,王伦喝道:“你这畜牲,喝多了酒,不分上下尊卑,反而将言语来伤我!”俨然显示了
当时王伦居高临下的尊长身份,一句“不分上下尊卑”从王伦口中说出,明白地显示出王伦寨主的身份
与林冲等众梁山兄弟关系的不平等。然而当林冲一刀结束王伦性命,梁山换了天日,阴霾之气渐去,梁
山的政治空气变得更加明朗起来。
无论是晁盖还是宋江,这二人治理时代的梁山,民主氛围都是十分的浓郁,兄弟手足情跃然于字里
行间。晁盖做得第一把交椅后的第一场胜事是捉得黄安。当时山寨中共11位英雄,总说出7人有功,论功
行赏,全是众人功劳。金圣叹点评“凡众人之功,皆晁盖之功,固不得与众人争功也”。另有吴用、公
孙胜运筹于内,也没有争功,再有朱贵虽未参加捉拿黄安,却又在另一掠京商事件中获功。这样的奖赏
让众人均有荣耀,每个人都可以凭借个人能力得到认同,个人的价值得到展现。这虽是一场小的战事,
是书中若干战事的一个缩影,但书中的好汉均在大小战事中建有军功,没有一个是吃白饭的。当时,庆
功宴的盛况更是让好汉们助长了英雄豪气,将还有些遮掩豪气从王伦狭窄的阴影下释放出来。
在后来的表述中,人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更是明白地表述为“千里而朝朝相见,一寸心死生可同。相貌语
言、南北东西虽分别,心怡肝胆,忠诚信义并无差。”在这里,“从头领到小卒,都一般儿哥弟称呼,
不分贵贱,死生相托,患难相扶”。平等观念的理想化,这是大同社会的理想,用桃园三结义兄弟的话
讲,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在这种环境中,个体得到尊重,人们摆脱了
受奴役受摆布的困境,充分享受到自由与尊重带来的新鲜生活。
到梁山的108将,各有各的去法,其身份也从皇亲国戚到市民三六九等各不相当,曾经的世井小人、
地方无赖与官宦同处一室共议大事,或共食一锅,“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他们也都被
天书列入到将相排名,人人有位,个个有名,平头百姓与将相官宦平起平坐,这是何等快意的安排,何
等美好的大同社会理想。《礼运》中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能亲
其亲,不独子其子,老者有所终,壮者有所用,幼者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
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
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梁山的这种安排正是合了作者心目中大同社会的大同理想的这种状态,人
人有事可做,人人可以做成事,人人都是梁山主人的表述。
施耐庵的政治理想在书中最后的诗中可见:“太平天子当中坐,清慎官员四海分。但见肥羊宁父
老,不闻嘶马动将军”,作者是希望明君当道,百姓各得其所。但其随后赋的“大抵人生土一丘,百年
落个得齐头。 扶犁安稳尊于辇,负暴奇温胜似裘。子建高才空号虎,庄生放达以为牛。夜寒薄醉摇柔
翰,语不惊人也便休。”却让人心生退缩,同样的思想在他的《答顾逖》诗中也有显现,“年荒世乱走
天涯,寻得阳山好住家。愿辟草莱多种树,莫教李子结如瓜。”《水浒传》中,我们看到的梁山好汉最
终死的死,亡的亡,实际上也是作者流放了自己的理想。英雄有志,却报效无门,大同梦想何时能实
现,折射了作者追求理想之路,却又倍感艰难的奋斗历程。
三、美丑同体,相生相灭
《水浒传》中创造了很多丑角。《东都事略》中提到一名为候蒙的官员,曾向皇帝上书建议“宋江
寇京东,蒙上书,言宋江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不若赦江,使讨方腊以自赎,或
足以平东南之乱”。 史书中虽无对宋本人外貌的描写,然其人却“骁勇无比,纵横河南”。 作者在无
真实可考的基础上也不作常人所想,将《水浒传》中的宋江写得不但其貌不扬,反倒有些形容猥琐,而
唐宋期间流行的传奇书中,书生才子个个风流倜傥,丰神秀韵,按照常规,这样的英雄人物,(宋江身
份也是出身于仕,饱读诗书的),完全可以按照流行用一理想化的人物形象来勾画,然而却是“面目黝
黑,身材矮小”,只靠一身忠义的江湖好名声才算当得了这个正面第一号人物:“平素为人仗义,挥金
如土,好结交朋友,以及时雨而天下闻名”。将这丑角外形赋予这位乱世英雄,并由他来引导一场威震
朝庭的梁山起义,这应该说是饱含了作者的良苦用心。而李逵则更形象地沿袭了这一创造思路,赋粗野
形象于绝美纯真的真性情,我个人认为,英雄的外在形象是其所在畸型社会的反映,然其内心,确是满
心热情,铁肩担道义,磊落胸怀,始终保持着昂扬的斗志,这样的美与丑结合一体的共同体展现在我们
眼前时,就象是在当时社会大染缸泡过的社会产品一样,一半是自己的理想,一半是污浊的社会,这一
对对矛盾结合体最后被粉碎、解体,玉石俱焚,可谓壮烈。
书中除了有个体人物美丑结合体,也有以家庭形式出现的美丑结合体。潘金莲与武大郎的搭配,就
是突出的代表。民间有俗语“丑妻家中宝”,此言虽有将妇女物化的说法,但就道理而言,寻到宝更要
守得住宝,就一般百姓而言,度日便是柴米油盐,平安稳定。就武氏而言,其势之弱,普通小孩都能拿
他不当回事,更不用说护住潘氏这个宝。作者有意识对这个家庭作了夸大处理,将这两个个性、外形迥
异的人物捆绑在一起,又将其放于一个事端纷争的物化时代,其被破坏的结局便是很自然的了。
就当时的社会而言,有梁山这样的人间胜处,其风景之美、其将士之勇,可谓美,而当时的大环境则是
奸臣当道,蒙蔽圣听,朝庭软弱,战事连连,民不聊生是为丑。然最终为摇摇欲坠朝庭吞噬,自是美与
社会的丑的水火不相融。美与丑的斗争,传统道德伦理与多元利益分争的现实,这一矛盾的斗争散布在
文中的每个角落。
美与丑的相融与反抗,就个体而言,其结局是精神追求的幻灭,外在形体的消亡,就这一矛盾而
言,于现实是无法存在的,不为社会所接受,由上层建筑决定了他们的存亡,就家庭而言,美与丑也是
不见容于一体,为当时社会为遗弃,这是受当时的大环境所决定的。作者精心塑造了一对对美与丑的结
合体,让他们最终不能见容于现实社会。作者将每一件美丑结合体打碎,有意识地这样去处理这一对对
矛盾,是对其矛盾相互不可消融现状的清醒而深刻的认识。
四、忠不见用,义反受害
宋江一生追求忠义,笃守忠义,孝字当先,对他自己遭遇非人待遇(跪叩高俅,走李师师门路等
等)表现了“忍跨下之辱”的大悲。就在朝庭视其为工具,遭受排挤,有功无赏的情况下,面临着自己
要被毒死,还怕李逵造反,坏了梁山泊忠义之名,先将李逵毒死。其最终解体不是在战场上,而是死在
自己的忠义思想中。这种以德报怨的做法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种超高境界,然而这种最无可挑剔的忠与
义,却始终得不到社会的认同,反而被轻蔑地毁灭,象一粒尘埃,再也没有声息。
可以说,《水浒传》的作者为宋江实现忠义目标创造了无上的条件。先是让他在晃盖死之谜尚未公
布与众的时候,就抢占了第一把交椅。宋江施政期间更是追随者甚众,将士为其建立不让军功,朝庭对
梁山自是痛恨,却又无计可施。在梁山势力处于绝对优势的时候,成功实现全泊招安。这成了梁山事业
的一次大的转折点。入编朝庭后,宋江也是逆来顺受,在挨骂受损前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忍让,甚至
不惜以失去自身壮士生命为代价,最终让自己处于一种令统治者骂其“不忠不孝”,让兄弟“寒心”的
一个人物。为什么宋江要实现忠义思想、传统正道却落得如此下场。宋江要实践的忠义与朝庭是如此的
水火不融,是封建伦理道德本身分裂的真实反映,只是更好地佐证了在君非君、臣非臣的非礼制时代,
高层社会道德伦理沦丧,想要通过苦肉计来达到维护传统的美德已根本不可能。
作者将这个人物写得极其复杂,其行为的前后矛盾,其思想和行为的相悖,其温和形象与妥协形象
的先后转变。他凭借梁山兄弟的支持,一直走到忠义战的最后,但却不是胜者。他的人生理论使得他一
退再退,直至灭亡。这是有违初衷的,也非聚义的目的。倘是依常理而道,凭借自己有一支过硬的队
伍、铁竿的弟兄,凭借自己维护孝、义的手段,何至于让这个形象一定要消殒呢,而且是他在战功卓
著、如日中天的时候,因为一路走来,即便是他有不义而令将士“寒心”之举,也是有大批的人跟随,
也是能在外受排挤的环境中创立业绩,可谓是克服了千辛万苦之后的一个新的事业巅峰的到来,可就在
这时,大起大落,结束了这个人物的一切意义。金本第七十回中的增加了梦场,更加浓了这个悲剧氛
围。“忠义堂石碣受天文 梁山泊英雄惊恶梦”中“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声令下,避衣里蜂拥出行
刑刽子二百一十六人,两个服侍一个,将宋江、卢俊义等一百单八个好汉在於堂下草里一齐处斩”(第
70回)的梦。大喜之中蕴藏大悲,福祸两相依,这个梦终归成真,意味着作者桃园梦的破灭。
作者捧起了这个人物,却在此人物两个生命最辉煌的闪光点,将其一落千丈,可见其是铁了心要毁灭这
个人物的,而且是重重地毁灭。这给读者的启示是,作者对于封建政权已失去了信心,对太平天子的理
想也无力提起了。所以不论作者如何赞美与塑造义军形象,即便是自己也参加过反元斗争,他在书中表
现的这种毁灭还是让同样是揭竿而起的明皇朱元璋感到愤怒,以至于自己因此获罪下狱。
五、纯美性情,成于无形
《水浒传》花了很多笔力塑造了李逵这一文学形象。李逵很容易令人想象到我国古代传说中共工、
刑天形象以及古代希腊故事中的普罗米修斯形象,在李逵身上可以看到“人性展开得最美好的社会幼年
时期” (马克思评说希腊文学)的性格。而当时李逵是处于封建社会发展得比较全面的社会时期,早已
不再应该是人类幼年的行为和思维特征。李逵本人虽自小在乡野长大,但毕竟是戴宗身边做事的一个牢
小子,却执着地保持本性不改,并且让其自然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他除了思想如此,行动上有两把大
斧和一把蛮力,令人望而生畏。最高统治者宋徽宗在曾梦中惧怕李逵挥起双斧;小说第72-73回写宋江为
招安而贿赂李师师,李逵见他心爱的哥哥居然“贪色嫖妓”,当即便怒打杨太尉,火烧师师宅,惊跑赵
官家,大闹东京城;就是他第一个应声上梁山,书中用叫道“都去,都去,但有不去的,吃我一鸟斧,
砍作两截吧!”凭李逵这一声吆喝,心里有盘算的人怕也是会想到他的那两把血斧了,不得不让三分。
他的人类幼年时期的“真”性格与其立竿建影的行事风格,见风便是雨,说打就上房的行事方式,合在
一起,是一个有行动力的斗士,使他能够捍卫着“真”性情。这种真寄托了作者对“人类童年”人与人
之间单纯美好社会关系的向往,这种对美的追求的执着与强势的推进力度,让所有梁山英雄赞叹,也让
阻止这种美发展的力量感到畏难、后怕。
在梁山排在天罡星三十六员中,李逵排名第22位,排在其前的基本是官宦、行伍出身,以李逵为分
界,接下来的13位大多出自民间。作者是将其放在了一个特殊的位置上,是梁山的步兵头领,他这一路
成功,是梁山给了李逵真性情发展的沃土,在这里他得到了赞赏,得到了认可。宋江说过“我倒敬他真
而不假”,江边与戴宗相遇初识李逵,便被率直无羁、里外透明的人格魅力打动,竟为其感染,忘却礼
仪束缚,不由由衷夸赞“壮哉,真好汉也!”。当他在梁山叫“杀去东京”时,也赢得众人一片喝彩。
梁山这一片沃土让李逵性情得以自由展现。李逵身上的义、孝展现得自然令人信服,他在这里面唯一的
约束来自“忠义孝”集于一身完美形象代表的宋江。李逵这一文学形象的毁灭,在于他最信赖的忠义思
想,他的这种绝美纯真的性情,也只有献身于最美的理想才是恰当的归处。他曾经要杀过假宋江,在最
后生死关头他却没有作为,不以性命为重,是以义为重,以完成心目中完美形象目标为已任,不惜为大
义献身。
书中将少有的笔墨放到主人翁对当梁山的思念上,这种愿望表述也是假借了李逵之口,梁山泊受招
安后,受命征辽,吃得万般辛苦,却有功无赏,他有这样一段说词: 哥哥好没寻思!当初在梁山泊里,
不受一个的气,却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讨得招安了,却惹烦恼。放着兄弟们都在这里,再上
梁山泊去,却不快活! (第90回)当时兄弟们听了都开怀地笑了。 李逵道出了大家对梁山泊兄弟情谊的
追怀以及对往昔自由生活的留恋,所有的真情流露仿佛是通过这样一个载体来实现的。他从远离尘嚣的
世外走来,像晨露,浑身散发着浑朴天真的自然气息,他的个性像一块浑沌未凿的璞玉, 闪现着人类弥
足珍贵真情的光芒,他在人类最美的理想中消于无形,他简单地来,无声地走,但唯有这个人物形象死后
在书中依然有声息的,也只有他,在形体消亡之时仍然富有战斗力,当他被鸩酒毒死,李逵还在梦中向
宋徽宗舞起双斧,使其梦中也怕。这一形象无异于是说作者自己心中的理想,即便是现在还杳杳无期,
但这种对美好事物追求的精神是普天下人所共有的,这种精神永远不会消亡,这也正是我们在水浒中看
到的希望之光所在。
历史尘封已久,可施耐庵先生和他的水浒一族们创造的这群驰骋沙场的英雄好汉,至今仍活跃在现
代人的教科书、影屏里。他们对于美好梦想的追求、对于实现理想表现出的勇气至今令人喟叹,他们留
给了后人一份厚重的精神礼物。
[1]《施耐庵年谱》 赵伯英、李奇林编;《施耐庵年表》 浦玉生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