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2000-11-28
徐志摩诗作选
我等候
我等候你
我望着窗外的昏黄
如同望着将来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
你怎还不来
希望在每一秒钟上允许开花
我守候着你的步履
你的笑语你的脸
你的柔软的发丝
守候着你的一切
雪花的快乐
假若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藉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菁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的虹,
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剑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甜美是梦里的光辉。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暗淡是梦里的光辉。
客中
今晚天上有半轮的下弦月;
我想携着她的手,
望明月多处走--
一样是清光,我说,圆满或残缺.
园里有一树开剩的玉兰花;
她有的是爱花癖,
我爱看她的怜惜--
一样是芬芳,他说,满花与残花.
浓阴里有一只过时的夜莺;
她受了秋凉,
不如从前嘹亮--
快死了,她说,但我不悔我的痴情!
但这夜莺,着一树花,这半轮月--
我独自沉吟,
对着我的身影--
她在那里,啊,为什么伤悲,凋谢,残缺?
恋爱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恋爱她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她来的时候我还不曾出世;
太阳为我照上了二十几个年头,
我只是个孩子,认不识半点愁;
忽然有一天--...我又爱又恨那一天--
我心坎里痒齐齐的有些不连牵,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的上当,
有人说是受伤--你摸摸我的胸膛--
她来的时候我还不曾出世,
恋爱她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这回我变了,一只没笼头的马,
跑遍了荒凉的人生的旷野;
又像那古时间献璞玉的楚人,
手指着心窝,说这里面有真响,
你不信时一刀拉破我的心头肉,
看那血淋淋的一掬是玉不是玉;
血!那无情的宰割,我的灵魂!
是谁逼迫我发最后的疑问?
疑问!这回我自己幸喜我的梦醒,
上帝,我没有病,再不来对你呻吟!
我再不想成仙,蓬莱不是我的分;
我只要这地面,情愿安分的做人,--
从此再不问恋爱是什么一回事,
反正她来的时候我还不曾出世!
落叶小唱
一阵声响转上了阶沿,
(我正挨近着梦乡边;)
这回准是她的脚步了.我想--
在这深夜!
一声剥啄在我的窗上
(我正靠紧着睡乡旁;)
这准是她来闹着玩--你看,
我偏不张惶!
一个声息贴近我的床,
我说(一半是睡梦,一半是迷茫;)--
"你总不能明白我,你又何苦
多叫我伤心!"
一声叹息落在我的枕边
(我已在梦乡里留恋;)
“我负了你”你说--你的热泪
烫着我的脸!
这声响恼着我的梦魄
(落叶在庭前舞,一阵,又一阵;)
梦完了.呵,回复清醒;恼人的--
却只是秋声!
难得
难得,夜这般的清静,
难得,炉火这般的温,
更是难得,无言的相对,
一双寂寞的灵魂!
也不必筹营,也不必评论,
更没有虚骄,猜忌与嫌憎,
只静静的坐对着一炉火,
之静静的默数远巷的更.
喝一口白水,朋友,
滋润你的干裂的口唇;
你添上几块煤,朋友,
一炉的红焰感念你的殷勤.
在冰冷的冬夜,朋友,
人们方知珍重难得的炉薪;
在冰冷的世界,
方始凝结了少数同情的心!
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去吧
去吧,人间,去吧!
我独立在高山的峰上;
去吧,人间,去吧!
我面对着无极的穹苍。
去吧,青年,去吧!
与幽谷的香草同埋;
去吧,青年,去吧!
悲哀付与暮天的群鸦。
去吧,梦乡,去吧!
我把幻景的玉杯摔破;
去吧,梦乡,去吧!
我笑受山风与海涛之贺。
去吧,种种,去吧!
当前有插天的高峰;
去吧,一切,去吧!
当前有无穷的无穷!
翡冷翠的一夜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你也不用管,迟早有那一天;
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时空着恼,
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
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
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干净,
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着寒伧,累赘,叫人白眼——
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
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
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恩人,
你教给我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
你惊醒我的昏迷,偿还我的天真。
没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得多快;
再摸我的脸,烧得多焦,亏这夜黑
看不见;爱,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
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
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火花
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
爱,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
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头顶白树上的风声,沙沙的,
算是我的丧歌,这一阵清风,
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
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
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
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
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
随他领着我,天堂,地狱,哪儿都成,
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
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
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
可我也管不着……你伴着我死?
什么,不成双就不是完全的“爱死”,
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
进了天堂还不一样的要照顾,
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要是地狱,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
你说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
(虽则我不信,)象我这娇嫩的花朵,
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
那时候我喊你,你也听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
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
笑我的命运,笑你懦怯的粗心?
这话也有理,那叫我怎么办呢?
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
我又不愿你为我牺牲你的前程……
唉!你说还是活着等,等那一天!
有那一天吗?——你在,就是我的信心;
可是天亮你就得走,你真的忍心
丢了我走?我又不能留你,这是命;
但这花,没阳光晒,没甘露浸,
不死也不免瓣尖儿焦萎,多可怜!
你不能忘我,爱,除了在你的心里,
我再没有命;是,我听你的话,我等,
等铁树儿开花我也得耐心等;
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
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
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
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
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
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
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天国的消息
可爱的秋景!无声的落叶,
轻盈的,轻盈的,掉落在这小径,
竹篱内,隐约的,有小儿女的笑声;
呖呖的清音,缭绕着村舍的静谧,
仿佛是幽谷里的小鸟,欢噪着清晨,
吹散了昏夜的暗塞,开始无限光明.
刹那的欢迎,昙花似的涌现,
开阔了我的情绪,忘却了春恋,
人生的惶感与悲哀,惆怅与短促--
在这稚子的欢笑声里,相见了天国!
晚霞泛滥着金色的枫林,
凉风吹拂着我孤独的身形;
我灵海里啸响着伟大的波涛,
应和更伟大的脉搏,更伟大的灵潮!
天神似的英雄
这石是一堆粗丑的顽石.
这百合是一丛明媚的秀色;
但当月光将花影描上石隙,
这粗丑的顽石也化生了媚迹.
我是一团臃肿的凡庸,
她的是人间无比的仙容;
但当恋爱将她偎入我的怀中,
就我也变成了天神似的英雄!
我有一个恋爱
我有一个恋爱——
我爱天上的明星;
我爱他们的晶莹:
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
在冷峭的暮冬的黄昏,
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
在海上,在风雨后的山顶——
永远有一颗,万颗的明星!
山涧边小草花的知心,
高楼上小孩童的欢欣,
旅行人的灯亮与南针:——
万万里外闪烁的精灵!
我有一个破碎的魂灵,
像一堆破碎的水晶,
散布在荒野的枯草里——
饱啜你一瞬瞬的殷勤。
人生的冰激与柔情,
我也曾尝味,我也曾容忍;
有时阶砌下蟋蟀的秋吟,
引起我心伤,逼迫我泪零。
我袒露我的坦白的胸襟,
献爱与一天的明星,
任凭人生是幻是真
地球在或是消派——
大空中永远有不昧的明星!
献词
那天你翩翩的在云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染了她的空灵,
使她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她抱紧的只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她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影影子!
她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消息
雷雨暂时收敛了;
双龙似的双虹,
显现在雾霭中,
夭精,鲜艳,生动,--
好兆!明天准是好天了.
什么!又(是一阵)打雷了,--
在云外,在天外,
又是一片暗淡,
不见了彩虹,--
希望,不曾站稳,又毁了.
残诗
怨谁?怨谁?这是青天里打雷?
关着,锁上;赶明儿瓷花砖上堆灰!
别瞧这白石台阶儿光润②,赶明儿,唉,
石缝里长草,石上松上青青的全是莓!
那廊下的青玉缸里养着鱼,真凤尾,
可还有谁给换水,谁给捞草,谁给喂?
要不了三五天准翻着白肚鼓着眼,
不浮着死,也就让冰分儿压一个扁!
顶可怜是那几个红嘴绿毛的鹦哥,
让娘娘教得顶乖,会跟着洞箫唱歌,
真娇养惯,喂食一迟,就叫人名儿骂,
现在,您叫去!就剩空院子给您答话!……
献词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哪方或地的哪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他抱紧的只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一个祈祷
请听我悲哽的声音,祈求于我爱的神;
人间哪一个的身上,不带些儿创与伤!
那有高洁的灵魂,不经地狱,便登天堂;
我是肉搏过刀山炮烙,闯度了奈何桥,
方有今日这颗赤裸裸的心,自由高傲!
今日这颗赤裸裸的心,请收了吧,我的爱神!
因为除了你更无人,给他温慰与生命,
否则,你就将他磨成稞粉,散入西云天,
但他精诚的颜色,却永远点染你春朝的
新思,秋夜的梦境;怜悯吧,我的爱神!
在那山道旁
在那山道旁,一天雾蒙蒙的早上,
初生的小兰花在草丛里窥觑,
我送别她归去,与她在此分离,
在青草里飘拂她的洁白的裙衣.
我不曾开言,她亦不曾告别,
驻足在山道旁,我暗暗的寻思:
"吐露你的秘密,这不是最好时机?"--
露湛的小草花,仿佛恼我的迟疑.
为什么迟疑,这是最后的机会,
在这山道旁,在这雾蒙蒙的早上?
收集了勇气,向着她我旋身而去:--
但是啊!为什么她满眼凄惶?
我咽住了我的话,低下了我的头;
火灼与冰激在我的心胸间回荡,
啊,我认识了我的命运,她的忧愁,--
在这浓雾里,在这凄清的道旁!
在那天早上,在雾蒙蒙的山道旁,
新生的小兰花在草丛里睥睨,
我目送她远去,与她从此分离--
在青草间飘拂她那洁白的裙衣!
最后的哪一天
在春风不再回来的那一年,
在枯枝不再青条的那一天,
那时间天空再没有光照,
只黑蒙蒙的妖氛弥漫着
太阳,月亮,星光死去了的空间;
在一切标准推翻的那一天,
在一切价值重估的那时间:
暴露在最后审判的威灵中
一切的虚伪与虚荣与虚空:
赤裸裸的灵魂们匍匐在主的跟前;——
我爱,那时间你我再不必张皇,
更不须声诉,辨冤,再不必隐藏,——
你我的心,象一朵雪白的并蒂莲,
在爱的青梗上秀挺,欢欣,鲜妍,——
在主的跟前,爱是唯一的荣光。
婴儿
我们要盼望一个伟大的事实出现,我们要守候一个馨香的婴儿出世:—一
你看他那母亲在她生产的床上受罪!
她那少妇的安详柔和端丽,现在在剧烈的阵痛里变形成不可信的丑恶:
你看她那遍体的筋络都在她薄嫩的皮肤底里暴涨着,
可怕的青色与紫色,象受惊的水青蛇在田沟里急泅似的,
汗珠站在她的前额上象一颗颗的黄豆,
她的四肢与身体猛烈的抽搐着,畸屈着,奋挺着,纠旋着,
仿佛她垫着的席子是用针尖编成的,
仿佛她的帐围是用人焰织成的;
一个安详的,镇定的,端庄的,美丽的少妇,
现在在绞痛的惨酷里变形成魔鬼似的可怖:
她的眼,一时紧紧的阖着,一时巨大的睁着,
她那眼,原来象冬夜池潭里反映着的明星,
现在吐露着青黄色的凶焰,
眼珠象是烧红的炭火,映射出她灵魂最后的奋斗,
她的原来朱红色的口唇,现在象是炉底的冷灰,
她的口颤着、獗着、扭着、
死神的热烈的亲吻不容许她一息的平安,
她的发是散披着,横在口边,漫在胸前,
象揪乱的麻丝,
她的手指间紧抓着几穗拧下来的乱发;
这母亲在她生产的床上受罪:——一
但她还不曾绝望,
她的生命挣扎着血与肉与骨与肢体的纤微,
在危崖的边沿上,抵抗着,搏斗着,
死神的逼迫,她还不曾放手,
因为她知道(她的灵魂知道!)
这苦痛不是无因的,
因为她知道
她的胎宫里孕育着一点比她自己更伟大的生命的种子,
包涵着一个比一切更永久的婴儿;
因为她知道这苦痛是婴儿要求出世的征候,
是种子在泥土里爆裂成美丽的生命的消息,
她完成她自己生命的使命的时机;
因为她知道这忍耐是有结果的,
在她剧痛的昏瞀中,她仿佛听着上帝准许人间祈祷的声音,
她仿佛听着天使们赞美未来的光明的声音;
因此她忍耐着、抵抗着、奋斗着……
她抵拼绷断她统体的纤微,
她要赎出在她那胎宫里动荡的生命,
在她一个完全、美丽的婴儿出世的盼望中,
最锐利、最沉酣的痛感逼成了最锐利最沉酣的快感……
半夜深巷琵琶
又被它从睡梦中惊醒,深夜里的琵琶!
是谁的悲思,
是谁的手指,
象一阵凄风,象一阵惨雨,象一阵落花,
在这夜深深时,
在这睡昏昏时,
挑动着紧促的弦索,乱弹着宫商角微,
和着这深夜,荒街,
柳梢头有残月挂,
啊,半轮的残月,象是破碎的希望他,他
头戴一顶开花帽,
身上带着铁链条,
在光阴的道上疯了似的跳,疯了似的笑,
完了,他说,吹糊你的灯,
她在坟墓的那一边等,
等你去亲吻,等你去亲吻,等你去亲吻!
不再是我的乖乖
前天我是一个小孩,
这沙滩最是我的爱;
早起的太阳赛入火炉,
趁暖和我来做我的功夫;
捡满一衣兜的贝壳,
在这海沙上造起宫阙;
这浪头来得凶恶,
冲了我得意的建筑--
我喊了一声海,海!
你是我小孩儿的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