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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走在时代前面的思想发现者(下)
作者:王永亮 李其芳 @ 2009-01-23
李锦:走在时代前面的思想发现者(下)
思想理论界关注“李锦现象”
记者:我做过一个调查显示,很多高校的“两课”教师把您的著作列为教材,学生读起来有兴趣,
讨论下去有深度,教学效果非常好。您作为新闻记者,理论研究之深,成果之丰富令人羡慕。您最早一
次引起理论界关注是什么时候?
李锦:是1992年的开拓市场经济道路的双星道路调查,这项成果获得了山东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
等奖。邓小平南巡讲话中有市场多一点还是计划多一点的提法,在7800字的长文中也只有78个字,重心
并没有放在这里。市场经济写进党的十四大报告有一个过程。我的这个调查发在“十四大”召开前的70
天,这个胚胎是自己研究并提出来的,讨了一个时间“早”的便宜。正是在这以后,我每逢理论热点必
写理论文章,直到写出专门研究马克思主义发展方向的理论专著。
理论都是在实际调查中诞生的,用理论的眼光来调查事实,从事实中概括出新的理论。这不是理论
家的专利,新闻记者既走到这一步,就会迈进这个门坎推门而入。我还有一个典型调查报道的“五个
一”工程,对一个典型要充分地开发,调研成果要从广度和深度上去挖掘。这就是一个典型要有一组探
讨发展思路的调查报告、一篇推出人物的通讯、一篇阐释观点的人物访谈、一组表现现场的新闻照片、
一篇开拓深度的理论文章。调查报道搭建了骨骼和框架,通讯特写勾勒了血脉与肌肉,人物访谈点击神
经敏感部位,新闻照片活跃了眼睛等五官,理论文章亮出了头脑灵魂,这样几个东西都出来了,一个活
生生的“人”便塑造出来了。像这样的理论与做法是我在实际的调查中总结出来的。
记者:从查阅资料看出,您对资本经营理论的发现和报道是领全国风气之先的,早于理论界写出第
一篇“资本经营试论”。能否谈一下当时的情况?
李锦:我是理论的门外汉,很多方面不如理论家们说得透彻和全面。我提出资本经营理论,关键在
于改变“资本”二字的概念。长期以来,“资本是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这在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就
被视为基本原理,是经典中的经典语言,没有听说有人对它提出过疑义。因为资本这个词与资本家、资
本主义这些重要词汇相联,似乎成为研究的“禁区”。
1995年春天,我住在胜利油田大明集团蹲点调查58天,由兴福镇开始的思考在这里继续。我从一台
机器的组装成功地解剖了企业资本增值的过程,就马克思对“资本”这个词的定义提出新的解释。当时
我带着《资本论》、西方经济学著作和中国20多个重要经济学家的论著到企业去,书本摆满了窗台,窗
台放不下了,又堆满了一床。白天到企业走访,晚上研究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理论,有时彻夜不眠。江苏
人民出版社出的《我的经济观》,厚厚的5本,有200万字,收有中国建国后120位最有影响的经济学家的
论文。我运用排除法一篇一篇看过去,寻找中国经济学权威们的重要观点与“资本”的联系,先攀到巨
人的肩上,再从巨人肩上站起,想巨人之未想。
我提出了“资本是能够增值的价值”。我认为中国共产党人在对“财产”的认识上,受《共产党宣
言》和《资本论》影响太深,一不留心就会陷入剥削与阶级斗争的思维窠臼中不能自拔。马克思主义经
济学把生产力作为既定前提而着重研究生产关系,研究人与人的关系,极少研究生产力。当人类生产力
发展到新阶段后,许多论述就无法解释新问题。人类社会的经济本来就包括人与人和人与自然两个方
面。到第56天,我写出长篇论文《资本经营试论》,对“资本”的概念进行重新定位,在十五大前的历
次党代会报告中,从未出现“资本”这个词,也没有听说有人改动过它的定义。论文出来后,我专门请
教了几位有影响的大理论家,或直接表示否定,或不置可否。有人认为,一词之改,地动山摇,有怀疑
和否定马克思主义之嫌,众说纷纭。当时,我还写出题为“资本经营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大突破”
的调查报告,作为这篇论文的客观基础提出来。最初调查报告在内部刊物上发表,很快为广州一家刊物
转载。接着,深圳、广州、上海、无锡、成都、北京与济南的报纸相继转载。全国12家报纸在头版头条
转发这个调查报告,大都配发了我写的评论“资本经营是一篇大文章”,一时很成声势。近一二十年
来,新华社发出的调查报告通稿,似乎还没有为这么多家报刊采用的。到1996年,关于资本经营的书开
始出版了。1997年,“资本”这个词写进了党的十五大报告中,共计出现10次。
记者:在“三个代表”理论刚刚提出时,您的《马克思主义的新发现》一书在理论界引起关注。您
在书中的许多观点陆续为人们所接受,但在当时有些却不被人所理解,您能谈一下当时您是在怎样的社
会背景下用150天写出这本厚书的?初衷又是什么?
李锦:2000年7月1日,江泽民同志在“七一讲话”中提出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我把“讲话”
通读了三遍,很激动,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对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的阶段划分。认为“三个代表”思想是马
克思主义建设理论的新框架。我提出了三代马克思主义的论断:马克思、恩格斯的第一代马克思主义,
建立了社会主义基础理论体系;列宁、毛泽东的第二代马克思主义,建立了社会主义革命理论体系;邓
小平提出建立了社会主义建设理论体系,代表了第三代马克思主义。“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开辟了第三
代马克思主义的新阶段。
这个观点是在酒桌上讲的,当场有一个出版社编辑也在座,他比我还激动,希望我能写出来。我也
决心把这些思考写下来公之于社会,激发更多人的思考。我用了150天的时间写成了48万字,交给了出版
社。当时的热情是很高的,由于公务繁忙,一般是晚上10点钟开始写,一般写到凌晨2点,有时候就写到
天亮。有段时间高血压复发,一边住院打点滴,一边写书,床头上放着马恩全集。有一天写到天亮,省
立医院值班的护士不愿意了,像吵架似的阻止我这样拼命。
书出来后,不到三个月就卖光了。理论界开会就有人议论,当然也有猛烈的抨击。有人认为这是修
正主义的开始,当然这些人认为“三个代表”也是修正主义理论。因为不讲阶级斗争与无产阶级革命
了,很多人便接受不了。到十六大召开前,我们党确定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历史地位,这场争论
也就平息下去了。
我在《马克思主义的新发现》这本书的序言中说,“中国要发展马克思主义,首先要在领导干部中
解开‘唯书’、‘唯上’的教条主义和主观空想主义两道绳索。不松绑,中国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就动弹
不了身子,挪动一步也很艰难。”可以说,我在有意识地通过这本书打破教条主义的束缚,激荡起中国
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波澜,尽管它可能置自己于灭顶之灾,把自己弄得很苦,很苦。
记者:这使我想到您在一所大学演讲时,有人提出您是否害怕坐牢和杀头,您以布鲁诺、哥白尼为
例表示已做好为科学而献身的思想准备。您何以泰山压顶而不弯?
李锦:你提到的那件事是我在山东师范大学为研究生做讲演时的事情。当时学生写出字条送上台
来,我站着说“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了激活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我应该准备牺牲自己的一
切,包括生命”。我认为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思考,不思考则活得无意义。任何一个新思想的提出
都是一位思想英雄的碑记,是以思想者本人殉葬为基础的。我们中华民族不仅需要张自忠、宋哲元、佟
麟阁那样的用自己的身躯冲锋陷阵的民族英雄,也需要思想战线上冲锋陷阵的民族英雄。只要于历史有
利,于人民有利,就不能为自己考虑太多。我讲的理论肯定是国家最需要的,虽然一时不被接受,但时
间会证明一切。我对此深信不疑,我也不会为一时的挫折而屈服。因为我认为马克思主义是科学而不是
教条,更不是迷信。科学愈辩愈明。正是在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过程中而发现新的真理,我的想法
与马克思主义理论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何怕之有?
记者:通过这件事,可见您胆量过人,实在是因为见识过人。记者提高理论素养是非常必要而且重
要的,您认为新闻记者应该如何提高自己的理论素养?
李锦:新闻工作者提高个人理论素养很重要,如何提高,归结到一个字就是“实”,以解决实际问
题为中心来搞调查研究,提高理论修养。我参加新闻工作后在中央党校和新闻学院都读过书。比较而
言,认识提高最快的时候是在新闻报道实践中带着问题学,边学边用,而不是在校园里。从具体方法来
看,自己常用的有:
解决问题。这是提高理论水平最重要的一条。孔子说过:弗学何以行?弗思何以得?读书须致用,
利于行,在运用中学习是最好的学习,理解得最快,记得也最牢。着眼于为正确决策服务,最终解决问
题,这是新闻工作的出发点和根本目的。什么叫解决问题?怎样才能解决问题?简而言之,问题就是矛
盾,解决问题则是“揭示矛盾——认识矛盾——处理矛盾”的社会实践。通过调查与研究两个环节的相
互交融成为理论与实际两方面的紧密结合。过去,我对《资本论》一直没有看懂,就是因为脱离现实;
联系资本经营这个专题去再学习,很多深奥的东西似乎一下子就读懂了。后来,采访社会新阶层时联系
劳动价值问题再读《资本论》,心里就明白了。最终敢于在大学讲坛上谈学习《资本论》的体会,就得
益于带着解决问题的目的学习理论,依靠理论解答问题。
掌握根本。理论学习必须掌握根本,有根乃立,有本乃张。在所有的理论中,应当抓住马克思主义
科学世界观与方法论,核心是历史唯物论。这是参加工作之始就须明白和必须长期坚持的。这一条掌握
了,就能站稳脚跟,其他理论的枝枝蔓蔓才能蓬勃旺盛地生长起来。
课题攻关。像科学家与学者研究课题一样,研究一个主题读一批书,回答和解决实际生活中一个难
点或热点问题。在十五大召开前,到兴福镇调查民营经济问题时我研究了所有制理论。读了王珏、董辅
礽、厉以宁和侯孝国等专家的书,把这些人的思路都摸熟了,自然便到了精通达变的境界。研究过一个
专题,就像进了一次党校,而且比在党校学习感到更具体、更实在。
蹲点调研。从1989年来,我先后住到九间棚村、双星集团、兴福镇、大明集团、甲日乡、拉萨啤酒
厂与段店村等调查。我觉得研究透一个大主题,用三五个月是远远不够的。当你进入一种研究问题的状
态,越是深入,越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不少记者调查研究深入不下去的原因,主要是在思想理论上学习
与研究深入不下去,思想进入了研究状态,身子就一定会沉得下去。
逐步扩展。学习理论需建立一块阵地,逐步扩大,由点到线,由线成面,终而形成知识理论立体化
的态势。自改革开放以来,我的学习重点逐步扩展,相继形成“商品经营——市场经济——资本经
营”、“家庭承包——民营经济——股份制”、“基层党建——政治改革——党建创新”的理论链条。
随着报道和解决的问题增多,理论水平也在增长,到一定程度便能“触类旁通”、“通达而变”了。
资料积累。资料书籍是财富,日积月累,自然丰厚起来。我的积累方法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
自己购书一万多册,用两间房子18个书橱盛着。去俄罗斯一趟自己买了关于俄罗斯的书60多本,在西藏
四年买西藏问题的书达500多册,这个层次是一个很大的底座。第二个层次是有200多本剪贴本,例如产
业结构、产品创新、企业管理、所有制、股份制、税费改革、供销改革等,每项内容一本,全部是从报
纸刊物上剪贴的文章,重点是积累思想观点,一本资料基本上就是一个问题的观点集萃。第三个层次是
自己的采访日记,现在已经积累到400多本。这三个层次构成自己雄厚的“家底”,每当一个新的问题出
现,自己往往能迅速在理论上立于制高点,又能在背景材料上占有最实在的阵地。脑中有思想,胸中有
问题,手中有典型,家中有资料,一旦动起笔来,很容易进入倾泻之势。心中有,自然倒得出来。我写
《目击中国农村改革》时,37万字只用50天时间;写《马克思主义的新发现》时,48万字只用了100天时
间;写《中国边境探察》时,90万字的篇幅也只用了6个月时间。
记者:您更愿意人们熟知的是哪一个李锦,记者李锦还是学者李锦?
李锦:不少人已把我当成一名学者,一名从事新闻工作的学者。但从我本意上讲,我还是愿意人们
把我看成是一名思想者,因为人生的价值在于思考,探求和表达思想是我的生存方式,发现思想、引领
社会进步是我的人生追求。我觉得,无论是记者还是学者,都带有一定的工具性特征,更高的层次应该
是思想者。
李锦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
记者:我注意到,您的社会职务是新华分社副社长,但您更为人熟知的则是读书人,兼修文史哲经
艺,研究马克思主义,拥有18大橱书籍。如此卷帙浩繁,您是怎样把自己从繁忙的公务中“解脱”出来
的呢?会不会太累?李锦:我从西藏回来后,一直在山东分社主管行政工作,不能干自己想干又能发挥
长处的事,这是很痛苦的,命运对我是非常残酷的。在一次年底述职报告中,我写道,我每年要签100份
文件、开200次会议、赴300场酒宴,还不包括数不清的谈话,大量的应酬使我感到疲劳。但工作总得有
人去做,应酬还得去。
8小时之内是公家的,8小时之外就是自己的。在这段时间,我大量地阅读和写作,一般都是每天凌
晨2点钟才能睡觉。2001年,因为要写书,这一年有17个整夜在办公室度过,直到天亮才回家,当然家离
办公室很近,一箭之地。对于50岁的人来说,这样的劳动量确实大一点,平时总觉得睡得不够。但我觉
得活得久不如干得久,一个人的生存价值,是以你能提供多少思想来计算的。我对新思想常抱有孩童般
的新奇感与激情,总怕哪个观点我不知道,自己提不出新东西来。有了动力就不感到累,累也是生理上
的,心理上似乎没有累过。一天里如果能出几千字,或发现一个新观点,是很愉快的,累也不觉得。
记者:您从70年代末开始就一直调研,沉在底层30年,去过很多地方,阅历很丰富,可以说,既读
了万卷书,又行了万里路。如果要您做出比较,您认为哪个更重要一些?
李锦:两个方面都很重要。比如说,我后来提出可以允许新阶层优秀分子入党的观点就与去俄罗斯
的见闻有很大关系。我在红场上看到以穷人为主的10万人大游行,我就想共产党为什么抓不住富人,却
使富人成为自己的对立面。
但如果要比较,我觉得吃万般苦,受万般折磨最为重要。人生经历是人生的最大财富。我少时饱受
饥饿之苦;长时上山下乡,经受筋骨之劳;后来去西藏,严重缺氧,患上了高血压,数遇生命之危;政
治上因为宣传包产到户受攻击,因为记录贫穷落后受调查,因为倡导新阶层入党受批判指责。三次受
难,一生可说是在苦难中度过的。高尔基用“大痛苦”来概括他的命运,实际上我也长期处在痛苦之
中,一生都受人妒忌,有打击,有压制,有批判,有冷遇,该受的苦都受了。正是因为有这些阅历,我
读书的时候也才能读得进去,才能感受得深刻。
记者:我原来是学历史的,我发现您和历史学家黄仁宇很相像,他的大历史观“结论一定要顾远而
不求近”和您的文风也很接近。而他长期不为历史学界承认,却受到历史爱好者的崇拜。您认为呢?
李锦:黄仁宇是我敬重的一位历史学家。我在学术界比较敬重两个人,一位是哲学界的吴江,另一
位就是历史学界的黄仁宇,他们的书我见了就买,而且总是一口气读完。我认为他们在“圈内”可能不
为人认可,但却为“圈外”很多人推崇。
黄仁宇最大的特点就在于他有与众不同的思想,超越了历史学界自身限制,遇到问题展得开。他是
思想家,尽管历史学界不一定承认他,甚至认为他是旁门左道,但他敢说真话,有主见,不人云亦云,
是一位有思想、有见解的学者。他们离官场关系甚远,不近权贵,以“真学问”立身,是真学者,也是
将来在历史上能立得住的人。不仅在文风上,更主要的在思想上,实为吾师。
记者:您是否也以“新闻界的黄仁宇”自居?
李锦:黄仁宇是大家,我很钦佩他。新闻界的一些评奖和表扬我得到过,那些光怪陆离的荣誉称号
也获得过,但那是年轻时候的事。历史最终不是由“圈内”人决定的,而是由社会、由人民来评判的,
所以从1988年后,我就逐渐的远离了那些轰轰烈烈的评奖活动,踏踏实实地抓新闻、做学问。在新闻界
做黄仁宇不容易,但如果别人认为我有他的一些风格,也做到有主见,有思想,与众不同,那是对我的
奖赏。
与黄仁宇不同的是,我不仅愿做一个学者,还愿意毕生以“庄户人家的好记者”要求自己,终生调
查研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因为历史最终是由人民来写的。
记者:您是一位通古博今的新闻工作者,在古今中外的学者之中,谁对您最有影响?
李锦:少年时,我比较敬仰屈原那种上下求索的悲壮情怀;稍长,对司马迁坚韧不拔的毅力很钦
佩,他是在大苦大难中自强不息的人;在研究理论的时候,我内心崇拜马克思,他不懈追求真理的精神
令人拜服;到50岁后,我更多地喜爱苏东坡。他一生三次被罢官,一直在冷遇中度过,但他有三点让我
钦佩。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写出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名句,拥有突破自身困境和
悲剧命运的胸怀气度;不管在哪里,待几天,哪怕是在山东蓬莱仅仅呆了5天,也做下不少有利于人民的
好事,赢得民众的广泛称赞;博学多才,自成一系,形成词的高峰,传诵千古。我觉得苏东坡的豁达、
坚强、善良,与大自然的和谐是做人的一个至高境界。
记者:最后还想问一句,您现在还下乡调研吗?截至今年11月写了多少篇报告?还常有领导批示
么?
李锦:写啊。我一到大星期便下乡去调查。今年发表了13篇调查报告,有5篇得到中央政治局委员的
批示与肯定,写的是党建、农村与民族问题。我将长期写下去,此生不懈,除非不能思想。
王永亮 李其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