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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最智慧的头颅
作者:乔木 @ 2001-01-04
12月26日 世纪最智慧的头颅
---钱钟书逝世两周年祭
我是先读钱钟书的长篇小说《围城》,后"啃"了他的《管锥编》等一至五册,还读了《钱钟书散
文》。在读《管锥编》时我想,为什么《围城》明白如话,而《管锥编》却是用艰涩难懂的文言呢。后来
我才知道钱钟书文革时受冲击,他去打扫厕所去了,做研究的权利被剥夺了,一旦有机会,他就“偷”着撰
写《管锥编》,为了遮人耳目甘心做“蛀书虫”,免得“造反派”追究,这才有了学贯中西的“忧患之书”。
《管锥篇》这样的鸿篇巨制,在后人心目中,作为中国古典文化在2 0世纪最宏伟阔大的著作,是最能
传世的佳作,是壁立千仞的高峰。
钱钟书(1910.11--1998.12)出生于江苏无锡县城关,周岁时抓周抓到书,正式取名叫钟书,两年
前他的逝世“象征了中国古典文化和20世纪同时终结”(余英时语)。在20世纪能与钱先生这个智慧的君王
相遇,的确是平庸年代里罕见的奇迹之一。可谁能想到,这位20几岁便名扬四方的当代鸿儒,在“文
革 ”时期,竟落到在一女清洁工的监督下打扫厕所的境地。当时与他同命运的还有何其芳、俞平伯、朱寨
等人,和钱先生关在一起的荒芜先生曾题诗曰:“可怜扫地尽斯文。”杨绛先生也曾在《干校六记》中感
叹:“最经磨的还是人的血肉之躯!”真有点惊心动魄的味道。
我非常喜欢钱先生的精确概括,他自己就是一个终生实践这三个词的榜样。但是,由于钱先生声称“大
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倦于与俗人俗事打交道,久了,
大家就慢慢地忽略了他身上所具有的内在骨气,把他类同于老学究。其实不然。比如,钱先生是审定《毛
泽东选集》英译本的主持人,按世俗的眼光看,这在当时是相当风光的身份,可他一生都不愿言及此事;
据李洪岩先生介绍,钱钟书在《宋诗选注》中不选文天祥的《正气歌》,嫌它道学气过重,其实未尝不是表
露另一种形式的抗议;胡乔木请他改诗,没想到他“书生气发作了”(李慎之语),在胡乔木的诗上大动干
戈,完全不顾胡乔木只是摆摆礼贤下士的资态;1988年,他在《光明日报》上发表《报纸的开放是大趋
势》一文,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对于有些人策划出版不定期刊物《钱钟书研究》、《钱学年鉴》,他阻拦
不成便愤然道:“吹捧多于研究”,“拾到篮里便是菜”,“由于吹捧,人物可成厌物”;有人用钱策动他接
受采访,他却说:“我都姓了一辈子钱,难道还迷信钱吗? ”一著名洋记者慕名想见他,他回话说:“假如
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还不错,又何必要去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呢?”他80寿辰时,有单位要为他祝寿,还
有人准备为他父亲开纪念会,他说:“何苦来呢!找些不三不四的闲人,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花些不明不
白的冤钱。”对于自己的丧事,他在遗嘱中写道:“遗体只要两三个亲友送送,不举行任何仪式,恳辞花篮
花圈,不留骨灰。”……
从这些细节进入钱先生的内心,我们会发觉他身上有一种坚韧不拔的淡泊和高贵。钱钟书是20世纪伟
大的学者,智慧的君王,中国古典文化最杰出的传承者,他的很多优秀品质值得我们学习。(当然他也不是
一点没有什么缺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有时间我将写写他的“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