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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从硝烟中走过来(三)
作者:黄克 @ 2001-09-21
从硝烟中走过来---我的回忆
黄克
三.南征北战,参加解放战争
抗日战争的硝烟还没有散尽,躲在峨嵋山上坐山观虎斗的蒋介石,要下山摘桃了。中华大地的江
山,谁主沉浮?于是,我们的战士,掸一掸身上的战尘,又投入了解放全中国的战斗!
(一)解放兴化城,活捉刘湘图
符政委同我们开会的第二天,我团全部人马,分乘几十条民船,向解放兴化城的战场开拔了。兴化是
个水乡,要靠船只,有的一个班乘一条船,有的一个排乘坐一条大船,团部以司、政、供、卫等分乘若干
条船,从当时的高邮、宝应的水乡向东进发。我团官兵大多是旱地出身,一天到晚坐在船上不习惯,混身
觉得不舒服。于是,每到一个大的集镇,同志们都要争先恐后的上岸走动走动,精神上好受些,有的在街
上买点东西。由于船只多又大小不一,加之部队人马多,行动很缓慢。第三天下午,全团才先后到达预定
的目的地——兴化城西北五、六十华里的大邹庄。
在这个庄上,虽说是正常的宿营,实际上是大范围的包围兴化城,不让城里一兵一卒离开大包围
圈。我团在大邹庄接二连三地开会,符曲坚政委几乎每天都参加一、两个会议,特别是营里开什么突击
队、尖刀营会议,他总要去看看听听。旅首长对我们团很关怀。
在大邹庄仅住了两天,各营、连真是忙了两天,积极筹备攻城的一切工作。什么云梯、土坦克、
棉花泥包等等,都准备得足足够够。后来任务明确了,要我团第一营会同一团共四个营分三个梯队,突击
兴化城的西门。一团第一营尖刀营为一梯队,我团的第一营尖刀营为二梯队,一团的二、三营实际是预备
队,编为三梯队。各营的营部直接掌握两个突击队,由排干任突击队队长,每队12-15人,其人员是从全
营中挑选出来的,有勇敢的正副班长、有富有实战经验的战士,半数以上为共产党员。其他东、南、北三
门,都有某个军分区配备重兵,具体安排大致与西门基本相似。
刘湘图是老牌伪军,原是河南的杂牌伪军,被整编为伪二十二师,辖九个团外加两个新兵补充团。这
个部队在水网地区作战极不习惯。自从随日本鬼子换防兴化城二年来,调进和兼并了一些本地籍的官兵,
对水网地区作战稍为适应,刘湘图的胆子亦壮了些。
我们部队作好了一切准备,就等待军区首长一声令下,围攻的部队就可以行动了。就在完成对兴化城
包围圈的当天晚上十点钟,军区首长下令四城关一齐行动,于是我西门尖刀营首先肃清城关外围少数敌
人,接着突击营分别飞速登上了云梯。
我团指挥所就设在尖刀营附近,那里只有离前治头二十公尺的一幢老式三合院瓦房,前面一举一
动,我指挥所都了如指掌。当天晚上,我就在指挥所和团首长及参谋们在一起,指挥着战斗。那知事出意
外,当天晚上第一梯队上去,就遭到了西门守敌的顽抗。我军伤亡较大。副旅长张子宣是原一团的团长,
又气又急,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横下一条心,要亲自率领突击队上城,被刘飞旅长阻止了,连骂带说地不
准其妄动。
原来,兴化城西门守敌为一个加强营,是在三、四天前换防守备西门的。其营长是刘湘图的学生、干
儿子,他立下了军令状,“如西门失守,情愿提头相见”。刘湘图当下给他晋升一级军衔为中校营长,而且
有言在先,“如保住西门,守住兴化城,就晋升为上校团长”。他这个营大部分是刘湘图的旧部人马,军官
们都是刘湘图的家乡人,作战肯卖命,当兵的薪响都是普通兵的双份,所以第一天就死命顽抗。我军付出
了高昂的代价!
第二天,我攻城部队针对性地作了充分准备与部署,加派了突击队,多处运用云梯和土坦克。所谓“土
坦克”,就是用大方桌侧过来,桌面朝前,为了防弹,上面钉几层潮棉花胎,朝上的两条桌腿,亦用薄板钉
牢,再用潮棉花胎钉了两层,两条着地的桌腿则用毛竹钉上,便于向前推动。桌子后面用长竹子推动桌
子,突击队的战士跟随桌子推动前进,就容易靠近城墙登上云梯了。我记得仅我们西门组织了近20个突击
队,20架云梯,实际上后来只用了五、六架云梯。当时敌人捉摸不透我军哪里是突破口,被我军打得晕头
转向。
由于枪支弹药缺乏,我突击队大部分手持大刀和手榴弹,但经过不到一个小时的激战,多头突进,
西、东、南三门几乎同时突破。我西门突击队用大刀将守敌伪军营长拦腰斩为两段,其他守敌见状,大为
惊怖,只得纷纷缴械投降。
兴化城前后只打了三十多个小时,生俘其师长刘湘图以下官兵12,000余人,缴获山炮5
门,八二炮30多门,轻重机枪300多挺。仅我团缴获的驳壳枪就有130多条,经旅部批准先让我团连以上
干部全部换了装备,多余的由旅部统一安排给其他部队。其中重武器除我旅换了部分装备外,都留给几个
军分区部队了。
兴化城从1939年起为国民党省主席韩德勤长期统治,其省政府盘居在这里。日伪军抢占以来,第
一次获得真正解放,由此给苏中水网地区人民带来了幸福和希望,当地人民群众高兴得跳起来。在我旅从
城里转移到郊外休整时,我团驻地接待四乡八镇的人民慰问团,一个接着一个,有些群众还三三两两自发
带了慰问品来部队慰问。负责接待工作的政治处、参谋处和管理处的同志几乎忙不过来,于是各营、连都
派了代表分别接待和接收慰问品。慰问的东西有活猪、鸡、鸭、鹅,还有加工好的整猪和宰杀好的鸡、
鸭、鹅和各种禽蛋不计其数。此外,还有河藕、芋头,都是用船装运来的。各部队分享了好一段时间。
我军的不少伤病员都由群众自发的将他们抬回村里,有的争着把伤病员往家里拉,烧好的鸡、鸭汤
硬抢着给伤病员喝,……真正体现了军民鱼水情深。此情此景催人泪下。好多伤病员康复后归队到了山东,
还时常回想起兴化人民那情深义笃的情景。
(二)解放如皋城,活捉孔瑞五、孟宪平
1945年中秋节前夕,我苏中军区独立旅参加解放兴化城的战斗后,我一团奉命调去增援攻打台北
县(即今大丰市)大中镇,全歼了守敌伪军实业保安旅谷振之部,凯旋而回。
我团回东台城待命的时候,我旅二、三团在东台以西七十华里处,正在步步紧逼,向重镇溱潼形
成包围圈。溱潼的守敌原系国民党韩德勤部的独立三旅,旅长张兴炳,他的思想极其反动,誓与我军为敌
到底,但又不受国民党韩德勤调遣。该旅独霸一方,自封为……。群众送给其雅号叫“野三旅”。后因我旅另
有任务,作战部署作了调整,表面上放弃包围溱潼,而是挥师东台城,和我们一团会合了。溱潼这个顽固
派占据的重镇,上级另派他部围困了。
待我旅挥师如皋,一举解放了如皋城,驻溱潼的“野三旅”部闻讯后乱了方寸,一部分向我地方部
队投诚了,其余大部分弃械逃散了。这叫做“兵临城下,围而不困”、“惊扰敌方,不打自破”,溱潼这个国
民党顽固派盘居十多年的老窝,未花我军一枪一弹为我地方部队接管了。顽固派张兴炳旅长走投无路,只
得逃跑到上海做了几年老板,1949年上海解放时,他也乖乖地向上海警备区自首了,终于保住了他的
一条狗命及其一部分财产。
我团回东台城和一团会合的第三天,我旅奉命去海安和兄弟部队会师,合兵攻打如皋城。如皋城的伪
警备司令孟宪平的这支部队原是山东省鲁南地区的杂牌伪军的一个师,属于地方实力派的分支系统,被排
挤到江苏如皋一线缩编为旅,替日本鬼子卖命。日寇投降后,他们将部队龟缩到如皋城里。我旅会合了几
个分区独立团由我旅旅长刘飞统一指挥,我第三团这一仗中确实扮演了重头戏,由我团二、三两营担任了
攻击如皋城的南、北两门的尖刀营和突击队,一营为预备队。我旅有攻打兴化城的经验,这次打如皋城事
先作了充分的准备,经过近两天的激战,首先歼灭了城关的外围敌人。中秋节那天的清晨,南、北两门几
乎同时为我团二、三两营分别突破,与此同时,东、西两门亦被兄弟部队攻破,活捉了伪军旅长孔瑞五、
警备司令孟宪平,俘获其部官兵近5000人。我团一举荣获如皋部队的荣誉称号。
当时,我团指挥所设在离北门约一华里左右的吴家竹园的堂屋里,当时除团部领导外,尚有旅部几个
科长,苏中军区几个处长在场。就在解放如皋城的胜利消息传到我团指挥所的时候,谁知一声冷枪从如皋
城的北门方向打过来,一颗无情的飞弹正打中我团政治处曾先燕副主任的左心房。由于内出血,外表看不
出血渍,只看到一点弹孔,当时我和团部包扎所长仇国平同志,便立即通知卫生队的担架队派了一副担
架,急急忙忙护送去如皋城西郊的战地医院。一到那里,经几个医生检查,由于内出血过多,当时医疗条
件所限,无法抢救。曾先燕同志牺牲了!
曾先燕同志系参加长征的老红军,江西省人士。其后事按团级干部规格用大号棺木,由我一手
主持操办,安葬在如皋城内的冒家花园里。现在该地已建成革命烈士纪念馆了。1992年清明节后,我
还专程去凭悼过。
兴化城的解放,全歼了伪军整编二十二师,师长刘湘图被我军生俘;如皋城的胜利攻克,活捉了伪军
旅长孔瑞五和警备司令孟宪平;台北县大中镇伪实业保安旅长谷振之被击毙;溱潼守敌“野三旅”一部分向
我地方部队投诚,一部分弃械逃散了,不打自垮。我军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苏中腹地所有残
敌几乎闻风而逃。整个苏中形势对我军非常有利,给后来的反顽斗争奠定了基础。当然,那时沿江的南通
和扬州,以及苏北的盐城、淮阴等几个孤立城市,尚有部分敌人死守待援,但是,等待他们的也就是“不投
降,只有死亡!”
(三) 挥 戈 北 上途中
1945年中秋节,如皋县城解放后,我旅奉命回师东台县城,一边休整,一边待命,约有一个星
期。待命期间的一天早晨,团政治处刘子荣主任,找我谈话,要将我调任侦察通信连(又叫特务连)任政
治指导员兼党支部书记。特务连和团部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刚谈过话,团直属队一些参谋干事便把我的背
包、皮包等东西一起送过去了。就这样,我算到了新的岗位。 我们连是团部直属的特务连,负责侦察、通
讯、警卫等任务,接近团首长和参谋干事,消息比较灵通。
那几天,团首长们分头深入连营动员,并在团党委召开的党员誓师大会上,号召北上山东与八路军
会师,接受大批日军投降。不久,我旅从东台出发,连续行军四、五天,大家不感到累,精神非常饱满。
这天,部队到了新安镇。这里离灌云县政府所在地大伊山大约还有五、六十里之遥,向北望去,隐
隐约约看到耸立的大伊山。我们部队的大多数同志从未看见过山,更没有爬过山,对山有一种新奇感。团
部领导鼓励大家说:“到了大伊山让同志们好好的看看山,爬爬山。”说来真巧,我团进驻伊山镇西郊,我
连驻地就在大伊山脚下的几户人家草房里,离大伊山只有百十公尺。不少从未见过山的同志连中饭都顾不
上吃,茶水亦没喝一口,就一股劲地上了大伊山,爬了几十公尺。有的同志一口气爬了头两百米。首长们
说:“大伊山算得了什么?马上到了山东,那里的小山坡还比大伊山大多少倍呢!够大家慢慢的爬的
呢!”说来好笑,第二天领导有意组织大家去爬山,训练爬山本领,好多同志却使不出劲了。
我们旅只在大伊山休息了两天,又继续向西行军。走了两天多,到了宿迁县城,旅部通知
说:“各团在这里一面休整,一面待命。”我们进驻宿迁县城期间,地方文艺团体主动和我们部队联系,旅
政治部还专门发了通知,要各团组织部队观看《岳飞》这本戏。于是由地方京剧团专场演出京剧《岳
飞》,内容是岳飞尽忠报国的故事。领导安排所有部队轮流观看,每人都要看到。我们看了以后,便分班
排进行了讨论,大家表示要学习“岳飞”勇敢抵抗金兵的精神,要以人民的利益为重,站在人民大众的立
场,决心将革命进行到底。我们坚决服从党中央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命令,毛主席、朱总司令指挥到那
里,我们就打到那里,绝不半途而废。我们还联系实际批判了岳飞的愚忠思想,揭发、批判了蒋介石排除
异己、排挤我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的种种错误主张。对岳飞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服从皇帝不抵抗的命
令,遵旨回朝,不能把武装斗争进行到底的思想行为也作了批判。大家认为,岳飞对错误的命令没有一点
反抗精神,亦不准其子女和部属将士们反抗,这是封建愚忠思想。他自己一家子丢失 了性命还不算,还使
国家和人民受到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个历史教训是应该记取的。
部队指战员观看了《岳飞》这本戏,再进一步学习了党中央、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命令,觉得应该在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决不放松警惕,要同国民党反动势力斗争到底。部队经过短时间的政治练兵,精神饱
满,士气旺盛,思想亦大大解放了。表现在对部队整编的自觉性大大提高,只要领导上把要求一提出,便
迅速坚决响应。这时,为了轻装上阵,上级规定紧缩武器装备,把所有轻重机枪、八二炮、七五炮、六0
炮全部留给宿迁地方部队暂时保管,每个班只保留三支步枪,十个手榴弹。每个人也都要轻装,背包只准
许5-6斤。这样整理紧缩,增大部队的机动力量,准备经山东省烟台乘轮船去大连,到东北接受日军投
降和苏联红军移交的日式武器,装备我们的部队。
但是,我们部队到了山东省莒南县境内驻防待命时,中央命令我北上部队全部留驻山东,就地整编
为山东军区的机动部队。原新四军浙东挺进支队编为一师;苏中独立旅编为二师;浙东三五支队编为三
师。这三个师统编为山东省军区第一纵队,纵队司令叶飞,纵队政委赖传珠。我团为一纵队二师第六团,
整个纵队留驻山东,以充实山东的机动力量。我旅原紧缩的武器装备,各营连组织力量重新运回山东装
备。就这样,我们摇身一变由新四军变为八路军了。原来穿的灰色军衣到冬季换装时,全部换成了黄色军
装了。
所谓“入乡随俗”,我们南方部队的生活习惯随着部队地域的改变,亦相应改变了。原食用大米、干面
等细粮,山东不可能全部供应,我们也就吃小米等粗粮了。但山东军区后勤部对我们南方部队的供应,还
是优惠的,特意配给了三分之一的干面。起初,大家不习惯吃小米饭,因小米里的沙子不容易淘干净,做
起饭来不好吃。这主要是不会淘小米,只得请山东老乡指导,淘出来的小米做成的饭就好吃多了。淘小米
不仅有一套工具,而且有学问,于是师、团后勤部还专门办了学习淘小米的技术。后来部队慢慢地都适应
了,同志们身体都养得很壮实。在吃饭问题上也听不到牢骚话了。
(四)在山东第一次参加攻城战斗
1945年12月下旬,我纵队会同山东军区几个独立师,包围津浦铁路线上的兖州城。守敌原是地
方顽固的土匪部队,伪军整编师。我们头天攻击西、南、北的城关很顺当。我团攻打西城关只打了个把钟
头,就歼灭了敌人一个连;攻打南、北两关的兄弟部队亦相继拿下。但是,东城关守敌系吴化文的警卫营
和机场护卫队,战斗力较强,且有一定实战能力和守备经验,我兄弟部队在攻击中受到了很大阻力,伤亡
很大,只好暂停攻击 。
第二天,我军增加了对东城关的攻击力量,配备了几门重炮,由我尖刀营的突击队专门对付敌人的大
刀队,迅速扩大了战果,并封锁其城门,不让敌人内外窜动。仅不到两个小时,一举歼灭其两个战斗力较
强的营,终于把东城关和机场全部控制在我军手中。至此,兖州城四城关全部为我军牢牢控制,守备城里
的敌人,已成瓮中之鳖。
第三天的白天是既紧张又激烈的一天。清大早敌军的飞机就来低空侦察,接着二、三十分钟,三五架
一批敌机向我军控制的城关前沿阵地轮番轰炸扫射。当时我军缺乏对空作战的经验,当敌机来轮番轰炸扫
射时,我们只是躲在战壕里和防空洞内消极等待。就在那天下午三、四点钟,敌机再次低空扫射轰炸时,
被打急了的几个战士亦不再消极隐蔽了,端起了轻机枪向敌机猛烈还击扫射。先由一挺轻机和几支步枪还
击,两三次一揍,竟把一架敌机上的副油箱打着了火,可恶的敌机飞行员真怕死,慌忙丢掉副油箱逃跑
了。当天因天时不早,太平无事。前沿各部队有了对敌机还击的体会,于是连夜群众性的总结对空还击的
经验。各营连都相继组织了对空还击的人员,绝大部分部队在敌机轰炸扫射时仍旧是隐蔽,密切注视城里
敌人的动向,防止顾此失彼。第二天一整天敌机未敢低飞兖州城上空,以后几天还算平静。
我记得1946年1月1日起,国共和谈三人小组(以美国为一方一人,我党为一方一人,国民党为
一方一人),到前线来实地视察国共双方实际控制的防区。当时,我军始终不离兖州城的四关,敌人只是
死守孤城。我城关部队有吃、有喝,城关外的群众生活得亦很好,但城内近两万敌军和数万居民柴米油盐
蔬菜逐渐紧缺。时间一长,军需民用物品更加困难,影响军人士气,居民们亦都怨天尤人。敌军不敢随意
出城,只好眼巴巴地挨饿。敌军的最高首脑,不得不请求城里的地方绅士、社会贤达人士出面,带了守军
吴化文军长的亲笔函件、名片,到我军首脑机关来协商、恳求。吴化文函件要求有条件的派人出城采购生
活必需品,我军看在地方绅士和社会贤达人士一行十多人的份上,热情接待了他们。当时我驻军纵队司令
命令,为支持和谈大局、发扬革命人道主义精神起见,提出:凡城内军人出城采购生活必需品,每次只准
许两至三人,不得携带任何武器;必须在右手臂上扎三寸宽的白布条,还要凭我军印制的特别通行证;所
购的物品必须经我军守关部队核对验收登记,才能放行进城;第一批未进城前,第二批不得派出。居民所
需生活用品,亦依此办法,还要有本人身份证明;所购买的物品不得转手牟利,一经发觉,将严加惩处。
这样大约持续了个把月时间,和谈代表团的三人小组到实地视察后,很满意的说:“你们的做法,真正体现
了人道主义的精神。”后来,逐渐把一些手续简化了,实际上敌我双方出城进城都很自由,不过双方人员都
不准在对方营地住宿过夜。
经和谈代表团三人小组视察后不到半个月,我纵队防区三分之二移交给山东军区独立师了。我二
师和一师的先遣部队提前沿津浦铁路北进,我团进驻在泰安以南的东太平火车站外围的东太平村待命。
(五)在东太平火车站、华丰煤矿,接受日军投降
我团在东太平待命的第二天,纵队司令部命令我师分别到东太平火车站和华丰煤矿接受日军投降。师
部当即命令我团二营接受东太平火车站日军一个小队投降,其余一、三两营和团直部队随师部及四、五两
团去华丰煤矿接受一个大队日军投降。
接受日军投降的工作开始时,日军大队长故意拖延,他推托没有接到上级命令。我军严正指斥,
决不宽容,限令其在一小时内作出令我军满意的答复。只经半小时,这个日军大队长便带了一帮随员乖乖
地向我纵队司令致敬缴械,其所属部队列队向我军缴械投降。他们仅提出一个条件,即先缴重武器和部分
轻机枪六0炮等,还不愿全缴手中的武器。我军则采取一边吃一边消化的方法,便从华丰煤矿至济南沿途
中,每二、三十华里设下一个兵站,每个兵站都配有重兵把守(每个站大约是一个营),日军所经各兵站
都得先交验通行证含人员武器弹药数等,并限令缴一部分武器弹药。这样近一千人的一个大队,只走了不
到100华里,尚未走到泰安城,所有武器装备几乎全被我军解除。日军无可奈何,为了及早赶到济南日
军旅团部报到,只得硬着头皮乖乖放下武器。前后不到两天时间,日军每个小队只允许配带三支步枪,每
支步枪配十发子弹,仅让其作防身而已。我军只允许其在白天,经我军指定路线前行。他们也只能乖乖地
服从。
我记得受降这个大队日军,计缴获野炮三门,八二炮五门,六0炮二十门,火箭筒二十多个,九
六式重机枪十二挺,三八式轻机枪三十余挺,三八式步枪500余支,短枪80余支,指挥军刀80余柄,其他
军用物品、通讯器材不计其数。这些重武器先在我师驻地西太平村展览,让我师所有部队轮流参观,然后
才分发给部队装备使用。三门野炮解送纵队炮团装备。东太平火车站和华丰煤矿两地所有日军的武器弹药
库、军需仓库不准许日军开启,全部由我军接收,并重新换上锁具、加上封条,统由我师后勤部管理,派
警卫连看守警戒。
当我军整队离开华丰煤矿时,由日军大佐大队长为首率领一帮官佐站立一旁立正向我军首长致目
送礼,活象霜冻茄子低下了头。我们虽说同日军打了几年仗,还是头一回看到日本鬼子这种狗熊样子。这
是我们抗日战争史上扬眉吐气,气宇轩昂的英勇一幕。
(六)东太平村练兵和战果
在接受日军一个大队投降后,我师正式进驻东、西太平村。师部驻西太平村;我团部及一、三两营驻东
太平村;我所在的特务连驻东太平村东北角,在东太平火车站南侧的一个保长家的大院内。院子很大,房子
很多,练兵条件很好,政治学习亦有几间大房子作学习室。在学习室里,我们自己动手拿土坯堆起来做课
桌,桌面上用废报纸糊一层,有人还用白纸加糊一层,真是好端端的一张学习桌。此时,正是我党领袖毛
泽东、周恩来等在重庆与国民党蒋介石和谈期间,我军加强整顿训练,一边学习,一边练兵,提高指战员
的政治素质和军事素质。这就是对我党代表团的有力支持,也是和平谈判的政治资本。
和谈期间,关于谈到我八路军和新四军整编问题,蒋介石只允许我辖编七个整编师,妄图削弱人民武
装力量。我党代表态度很强硬,据理力争,终于获得十二个整编师的编制。按当时1946年上半年统
计,我军主力已达一百多万,地方独立师(旅)团等也有数十万,各根据地武装基干民兵也已达到上百
万。十二个整编师的配备当然不够,于是从上到下层层宣传教育和动员,统一了全军的思想认识。大家认
为,管他给几个师的编制,我们共产党人只有服从革命的大局,决不削弱人民武装力量。按我们当时编
制,三个人薪响宁愿五至六个人分享,决不轻易放下手中的武器。我当时任特务连政治指导兼连队党支部
书记,又是特务营营党委委员,在整编中,经师团党委决定,评为上尉军官衔。但领导上再三动员讲明,
到真正实行薪响制时,上尉军衔只能享受少尉军衔略高一些。我的想法和同志们一样,不实行薪响也罢,
还不是一样过日子吗?实行军衔这事只是一阵风,吹过后也就成了泡影。其原因是国民党反动派到处发动
反人民的内战,蒋介石在谈判桌上所谈的条件,统统推翻不认帐了。
蒋介石撕毁了和谈的决议,我们当然不甘示弱。我纵队命令对在我防区内几个国民党的据点,限
令拔除。于是我师组织力量发起了攻势。有的据点没费多少兵力,就被我们拔除了。前后仅一个多星期,
歼灭敌人一个师部和一个整旅,俘虏敌人近5000人。仅短短的几天,就体现了我军练兵的实际效果,原与
我们交过手的吴化文部被我俘虏的一个团长说:“贵军的战斗力,比半年前有了新的长进,开始我还不相
信,岂知一交手,真出乎我们意外。”他绝对不可能知道,我 们的战士是有着高度政治觉悟的战士,在实
战中对反动派打内战充满着激愤。
胜利的消息传开,四乡群众无不欢欣鼓舞,慰问团队一个接着一个,他们抬着整猪、整羊、活猪、
活鸡、鸭等,到我团部慰问。我们接待工作也忙乎了几天,这真体现了军民鱼水般的深情!
(七)大汶 口 实 战
1946年6月,我师接受了一项战斗任务,上级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拔除离我师仅六、七里路的大汶
口据点。
大汶口这个地方西临津浦铁路,南接汶河,人口不足两万。汶河是一条大沙河,河宽约有两百
米,所以,大汶口系易守难攻的集镇。敌人的驻军是原山东伪军中较顽固的土匪出身吴化文部的一个团。
这个团的团长系吴化文的干儿子石友仁。他在吴化文师中是善于打守备战的老手,曾和我军的山东地方部
队多次较量过。大汶口外围工事是一般设防,但是其中心工事十分牢固,都是钢筋水泥结构。我军头天清
除外围时,未花什么大力气,我们突击队打到哪里,哪里的敌人闻风而逃。不料,第二天攻击其第二线工
事时,就不好对付了,我军动用了山炮,才轰开两个地堡,消灭了敌人一个多连的兵力,我军亦有少数伤
亡。
就这样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前后竟打了半个多月。敌人天天派飞机来侦察、扫射、轰炸我前沿阵
地,敌我双方僵持着。开始几天,我们团指挥所设在据点外围,后来便移到镇内,在一个离敌人中心工事
只150多公尺的地下室里。那里较安全,飞机轰炸不到,扫射根本不去理他。我们连经常不离团指挥所左
右,如果在战斗中遇到重要事情时,我们才派员出动。
后来,我师为了随纵队北上胶济铁路接受新任务,就来个网开一面,让大汶口守敌窜到兖州城去,大
汶口即宣告解放。敌人逃离时,他们只准许部属携带其随身装备,一些家属只能携带自己随身用品,所以
其余军需物品、武器装备都为我军缴获。随后,我师随大兵团向胶济铁路进发。
从大汶口向东北行军的第三天,路过当年穆桂英娘家穆柯寨外围的穆家山峡。这个山峡好似一条
深巷,南北向约一华里多之遥,古人云“一人把关,万夫莫开”,形势真是险要。传说在民国初年,曾有一
百多号散兵游勇不知从那里跑来,到穆柯寨一带抢劫,还强拉了几十个民妇。当地群众自发地在山峡上边
放垒石,结果把这帮匪徒大部份砸死了,有十来个侥幸活命的,被群众捆绑送到当地官府治了罪。说来真
巧,被强抓去的妇女一个都未伤着,被抢的东西也都被各家认领了回去,一件不少。山峡口的通道不足三
米宽,但道路很平坦,两边山石齐斩斩的,是自然而成的石壁。如要想绕道,则需转一、二百里路呢。我
连宿营的村庄离穆柯寨十几华里路,庄上有人家,却无吃水井。原因是这一带都是山区丘林地带,地理结
构复杂,大多是乱石地,加之地下水又深,所以不容易挖水井。我们做一餐饭要到外庄去担水,来回需走
头二十里路。我们一个连吃顿饭需要五、六个人去担水,弄不好一担水亦担不回来。幸亏有一位老乡愿意
给我们担水同志带路,才解除了吃水之忧。老乡一路提醒我们,处处都是石头,泥罐子碰上它,会毫不留
情,叫你白辛苦一趟;特别是遇到拐弯地方,要格外当心。他还告诉我们,那个地方附近的几十个村庄吃
水都较难的。传说这一带是穆桂英的祖父和父亲穆老爹家的势力范围,不准许群众在庄上挖水井,怕有了
水会引来官兵,他的寨子就守不稳当了。群众中还传说那里有一户人家,弟兄五人齐心协力挖了三年水
井,也没能挖出一口出水的井,第四年老大因劳累而病故了,于是大家就停止挖井了。从此该地家家户户
还是靠担水吃过日子。
在那里仅住了一整天,我师便继续星夜北上胶济铁路。刚刚赶到潍坊附近,华野命令我部原地宿营待
命。原来围困潍坊、青岛两地的部队已经统统撤离。于是,我师仅在那里待了一天,就北移到寿张、广尧
地区,驻防休整了一个星期。这期间,主要是等待给养和进一步摸清敌情。碰巧,我遇到第一个东台籍的
朋友,名叫孙龙臣,他是我侦通连骑兵通讯班的班长。他说:“我们都是东台县的老乡,很难得碰到。”因
此他对我特别亲近。在长途行军中,有时走三四十里路下来,他时常牵着马在路旁等我,让我骑上几十里
路,宁可自己步行,他说:“这样你明天就有充沛的精力工作了。”他多次这样照顾我,体现了真诚的友
谊,我是不会忘记的。我们之间的感情在我俩先后调离侦通连后依然如故。
我军休整之后,便南下鲁中、鲁南,东转西转,很快到了冬季。接着,我师又参加了鲁南峄县西
边的桃花山阻击战。我整个纵队布防在峄县西南约50华里的桃花山,面对徐州方向。
有天凌晨,战事终于发生了。国民党整编二十六师和第一快速纵队,以大炮开路,从徐州出发,一
字长蛇阵直捣我设防地区桃花山而来。我一纵队便以长蛇阵对长蛇阵,进行正面阻击。当时敌人不但有重
兵,而且还有大口径远射程的大炮和坦克配合,使我军阻击非常吃力。从头天一直打到第二天晚上九点钟
左右,我团便奉命撤出桃花山阻击战的阵地,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急行军驰援宿北战场。这就是暂时避开强
敌的锋芒,机动灵活地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我步兵连营先行一步,后勤部队及其他人马紧紧跟上,进行了战略性的转移。我先头部队一到目的
地宿北山区的“老虎洞”,没有等后续部队到目的地集结,便突进了土围子。少数部队巩固突破口,大部队
以战斗姿态冲进围子,并以连为单位分别与被围之敌拼搏,有的部队还与敌人展开了巷战。我团从突进“老
虎洞”土围子,到参与歼灭敌预三旅,仅打了三、四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
本来我纵拟再南下增援涟水保卫战,我师连晚在野外集结。原地待命了近三个小时,战士们身上
都结了一层浓霜,大家亦无一句怨言。由于涟水方面情况的变化,纵队命令仍速即回师鲁南。一些刚解放
补入我部队的新兵,连身上的军装都来不及更.换,便在左臂上扎一道二寸宽的红布,作为标识,跟随我们
一起奔赴鲁南参战了。
(八)我的好战友--林久福
1946年冬,我在华野一纵队二师六团四连任指导员,这时,林久福分到连队,随我当通讯员。
他是从山东鲁中军区一名新兵来参加华野部队的,恰好我需要通讯员。说起来,我与他正是有缘,因为他
先后曾有三次当过我的通讯员。这仅是第一次。
第二次是在1947年夏,在鲁西南小陈集攻击战斗时,我一个晚上换了三个通讯员--第一个
牺牲了,第二个身负重伤,第三个却又是他来到了我的身边。那是在我们第二天旁晚撤下来之际,他正好
从团部卫生队休养归队,便回营看看。原来他那时是班长,负了轻伤,休养了不长时间。他听说我身边需
要通讯员,便主动跑到营长、教导员面前,请求暂时跟我当通讯员。
后来,他又当了我的通讯员,时间长达半年之久。
他调团部集训结业后,当了排长,还经常到我这里来看看玩玩,碰到什么问题也总是乐意与我谈变
说说。我在1949年7月转业到东台县,他还时常同我通信。1959年国庆十周年时,他还特意从部
队的驻地无锡郊区来盐城看望我,住了好几天,他亲自执厨,用当年部队的老方法烧了一次红烧鸡,大家
开怀地吃了一顿,他说:“这样,我就心安了。”1974年,他转业到山东日照后,又来盐城看过我们。
1999年春节后,他在青岛动过手术不久,在他的儿子林锋陪同下再一次来盐城看望我们,真是友情的
话说不完。我写的回忆初稿寄给 他看,他仔细地看了,来信告诉我,他看得连休息、吃饭都忘了。
(九)鲁南 战役
1947年1月初,国民党嫡系整编二十六师和第一快速纵队,在师长马励武率领下,向我鲁南峄县
进扰,先后抢占了峄县以东的石固城、青山、凤凰山、平由、塔山等小村镇,气焰十分嚣张。为了给其沉
重打击,我纵队从宿北奔赴鲁南,一刻亦未休息,当晚就分别进入了我师参战据点外围。一路上部队都按
照预定的目的地,迅速地直插进去,把敌人的外围据点一个个包围起来;我团派出精干连队悄悄地绕到敌
人的背后;我团二营以四连为主,攻击塔山镇。
我们四连是全师有名的能攻善守的战斗集体,连长张秉泉,指导员杨绍率领四连突击队直插敌营指
挥所。仅几分钟时间,就把敌人营部和一个连全部歼灭在小街上。接着,我二营四连攻占塔山,成为我二
营的坚强阵地。
但是,就在那天中午,敌人拼凑了一个加强营发起了第三次强攻。不幸,在激战中,我四连连长
张秉泉,指导员杨绍两同志在阵地上受到强烈的重炮弹轰击,震昏而阵亡了。消息传到团指挥所,其时,
我正好亦在指挥所,作战参谋邵锋同志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只几分钟,团长戴克林,政委何
振声两人便找我谈话。戴团长先对我说:“黄克同志,现在有个紧要任务,要派你去执行。”我当即表
示:“只要组织上需要我,而且认为我能胜任,不论什么任务我都去。”何政委接着说:“黄克同志,任务
是紧急的。你要在十五分钟之内,必须赶到塔山,接替杨绍同志的位置。杨绍和张秉泉同志都阵亡了。”
提起杨绍同志,说来话长,他与我的关系一向很密切,一直是并肩战斗。记得我俩早在194
1年秋,一起在东台县三仓区委民运工作队时,就熟悉了。后来,杨绍同志在三仓区组建第一个游击连
时,他任指导员兼党支部书记。1942年初,杨绍同志和连长朱复林同志奉命率领三仓区第一个游击连
上升县独立团编为第一连。我奉东台独立团之命,组建三仓区第二个游击连,并任指导员兼党支部书记,
还代理连长职务。我与他是声息相通的老战友。张秉泉同志原是团部通讯参谋,与我关系也较亲切。对于
这两位同志的阵亡,我内心是非常悲痛的。
我立即接受了团长、政委交给我的任务,二话没说一句,当即和侦通连(又叫特务连)连长孙杏生
同志简要地交待了几句,就向团长、政委等告别,去接替四连的领导职务。当时,由团政治处组织股长刘
全亭同志亲自把我送到二营,并由二营营长黄以乾接待后,直接送我到四连阵地上。原四连副指导员缪春
生同志分别找到各排排长和几个支委,向他们介绍了我的情况。就这样,我就担任了二营营委委员,四连
指导员兼党支部书记。由于战斗紧张,我虽上任了,一些行政和组织关系等手续,还得待战斗结束后补
办。
战斗尚在继续着,我在缪春生副指导员引导下,到几个排的阵地上了解了一下。大约我到四连不
足两小时,新任连长沈先能同志亦从团部介绍来了。他原是五连副连长,我与他相识几年了,他家是从海
门移民到台北县裕华乡落户的,谈起来还是我的海门老乡。这次有机会在一个连队工作,大家很高兴。
在我到达四连的下午,约四点钟左右,敌人又发起第五次以营为单位的集团反扑。这天天色阴沉
沉的,下午四点钟光景,天就黑下来了,半空里飘着毛毛雨,雨中还夹着雪花。敌人的坦克车、装甲车、
十轮大卡车、炮车等各式机动车沉甸甸的陷在泥泞的田野里,启动都很困难。好象天公有意与他们作对似
的!只见他们的坦克、汽车挤到一块,汽车撞到坦克上,坦克又撞到炮车上,互不相让,确实亦无路可
让。加上无人指挥,车上的人只好跳下车,满田满野的乱跑逃命。不少敌人只顾逃命,先丢掉包袱,再丢
枪支,然后再脱了棉衣,一片混乱。子弹在敌人头上呼啸,炮弹在敌群中爆炸,我军从四面八方围拢来,
把他们团团围住。这时,我军有的部队打坦克、装甲车,有的同志打汽车,有的抓俘虏。我团在混乱中抓
到近千名俘虏,缴获坦克、装甲车、十轮大卡车等计四十余辆。外围混战全部结束。当时,在我二营阵地
上,营长黄以乾、教导员徐斌取得团部炮营协同战斗,再次把敌人打了下去。敌人的攻势以惨败而告终,
在阵地上留下了一个上尉和两个中尉以下几十具尸体。
1月4日下午这一仗,我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是晚,我军各部队都进行了整顿,对人员、弹
药、粮食等都作了充分的补充。第二天凌晨,我军又紧急行动,各奔向新的作战地点。我团参加攻打峄
县、枣庄,全歼了敌整编二十六师残部及整编五十一师。
鲁南战役取得了打击敌人机械化部队的初步经验,其胜利是史无前例的。敌整编二十六师、整编
五十一师及第一快速纵队全军覆灭!南京国民党军政机关以及美军顾问团都大为震惊:“如此装备精良的部
队,竟被劣势装备的人民解放军所消灭,简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整个鲁南战役,我军共歼敌五万余人,俘敌二十六师师长马励武、副参谋长牛奔,整编五十一师师
长周毓英,缴获坦克、汽车等500余辆,榴弹炮、重迫击炮40余门,其他轻重武器不计其数。所有缴获大
大改善了我军的装备。战士们风趣地说:“这都是运输大队长蒋介石的功劳,将来给他记上一功!”
鲁南战役是解放战争中的一个重要战役,我军打出了水平,打出了军威。我四连在鲁南战役的塔山攻
击战和后来的守备战斗中,都出色地完成了师团首长交待的任务,拖住了敌人部分机动力量。我纵队司令
部在临沂地区召开的连以上干部会上,总结鲁南战役时,表彰了我四连在鲁南战役的塔山战斗中“能攻善
守”,并授予“塔山英雄连”的荣誉称号。四连原连长张秉泉、原指导员杨绍两同志追记一等功。自鲁南战
役后,我们四连成为二师师长刘飞、政委张文碧的蹲点连队,几乎每次战前、战后,都要来四连看看,和
大家见见面,拉拉家常。
就在鲁南战役后,我二师每个团重点配备了一个加强连。这样的加强连,只在急需时才运用,一般情
况下不轻意动用,用它时就要解决问题。我四连也被师、团配备为加强连,建制作了新的调整。我连的编
制人数,由原来的130多人增至160余人,连队的武器装备可抵上一个营的实力,外加营部机炮排归
我连所属;全连配十匹驼马,专门用它来驮重机枪、八二炮及弹药等;一个机炮排配三挺九六式重机枪、
三门八二炮;一个管理排附两副担架,编制25人。三个步兵排,每排配备两门六0炮或两门七五炮;每个
步兵班配备轻机一挺。连排干部都配带驳壳枪;正副班长配备手提冲锋枪或卡宾枪、汤姆式手提机。
我四连刚调整为加强连不久,师团首长就指定我团作战参谋邵锋同志和我连一起行动,配合我师其他
几个加强连去接受一项新的任务,好让我四连经受一次考验和锻炼。根据师首长的命令,我连的新任务是
阻击当面敌人一个师(旅),以掩护我大部队从鲁南北上,到鲁中集结。当时,华野司令部决定我一纵皮
定钧师以营为单位,分成若干支精干部队,在鲁南各地穿插活动,造成要在鲁南与国民党部队展开一场大
决战的声势。皮定钧师素来善打突围战,该师原是中原大别山地区新四军五师的主力旅,素来强劲慑敌。
按当时纵队首长意图,由皮定钧师的掩护,实际为我大兵团从另一条路线北上鲁中,准备打响另一场大战
役。
邵锋同志于1942年在东台独立团时就和我相熟,私人感情亦较好。他一到连队,我首先表示
在邵锋同志领导下坚决完成此项任务。我团戴克林团长当时就明确指出:“完成任务主要靠你们自己,邵锋
同志不过与你们参谋参谋而已。”我连阻击地区都是在山区,师首长指示:“阻击战中,只让敌人一个师
(旅)一天前进十华里。”经过一个星期阻击,我们只让敌人仅前进不足五十华里。为了迷惑敌人,我连在
兄弟团加强连的遥相配合下,还派出了一、两个精干班出击过两次,抓了两个敌人的舌头,了解了一些敌
情动态。俘虏告诉我们,敌军估计我阻击部队的战斗力是个地方团,或者是主力部队的一个加强营。阻击
任务的胜利,给师、团首长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我和连长沈先能同志虽第一次共事,第一次共同指挥一个连参战,但我俩在工作中总是相互尊重,
相互配合,相互支持,相互谅解的。共事半年多,从未发生过什么矛盾,有时看法不一,马上交换意见,
把话说在当面,意见就统一了。营长、教导员都赞扬我们这种光明磊落的作风,希望我们今后继续保持和
发扬,并在营委扩大会上要各连干部向我们学习。